薛兰漪环望四周数不清的灵牌,听着他们唱起欢快的歌谣。
这是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那种生机盎然的情绪在陌生的人之间流动。
那样的情绪会感染、会蔓延。
他们互不认识,可他们的情绪织成了一道网,将彼此紧紧相连。
薛兰漪忽而想起,那一年少年将军被围困高昌郡五天五夜,了无音讯。
她在京中担忧了五天五夜,辗转难眠。
她再次见到少将军时,他凯旋回京,骨瘦嶙峋,却又说不出得意气风发。
听说他在漫天风雪中将大氅脱给了副将,将干粮全部分给了伤员,他自己不饮不食、穿着单衣在城垛上守了他的将士们五天五夜。
其实以他的身手,他可以独自冲出重围的。
少年偏要跟那群人同气连枝,同生共死。
可是临行前,他分明答应过薛兰漪不逞能不受伤的。
因为他不守信用,他回京那日,薛兰漪都没去接他。
那时的魏小将军连战甲还没来得及脱,也没去觐见圣上,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来到郡主府。
他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解释当时情形。
他说有千千万万人与他并肩作战时,他没有办法考虑自己的安危,甚至没办法想千里之外的薛兰漪。
将士们高唱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在那样高涨的情绪下,他与将士们是一体。
同甘共苦的情谊高于一切,包括男女之情。
薛兰漪不懂,为了这件事,和他闹了好一阵别扭。
而今,薛兰漪站在人潮中,感受着每个人的情绪涌动,感受到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
她突然理解了魏宣的感受。
她突然也觉得,是不是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心意,牺牲自己的儿女私情,去成全更多更多人的希望呢?
她不想再跟魏宣无休无止地相互搭救,再不停逃亡了。
也不想再跟魏璋无休无止的争吵,导致更多人受害了。
一切,该了结了。
她仰头望向碧蓝的天,洁白的云。
朝阳当空,一瞬刺破了心中阴霾。
天地广阔,有很多事要做,何必困守儿女私情?
“昭阳郡主,我们在溪水巷设了流水宴庆祝,你要一起吗?”韩玉一手抱着五个灵牌,一手伸向她热情地邀约。
“嗯!我去!”
薛兰漪的眼神亮了起来,不假思索,将手伸给了韩玉。
倏地,一道寒芒落在她手背上。
薛兰漪的手一颤,本能地缩回,寻着那束寒芒望去。
十步之遥的汉白玉石御路上,魏璋正高踞马上,沉郁的视线盯着她和韩玉快要握住的手。
魏璋并未料到薛兰漪出现在此地,心生讶异,滞了一瞬,而后调转缰绳朝她而来。
他向是面色冷峻,朝人群走来时,扑面而来的威压如阴云,喧闹的人群瞬间偃旗息鼓。
各人纷纷叩首拜下。
韩玉也吓到了,一个激灵赶紧缩手,跪在地上。
人群自觉撤于道路两旁,给魏璋的马儿让出了一条路,直通往薛兰漪。
魏璋□□马蹄清脆。
每走过一个人,便听他们磕头以拜,恭敬高呼“国公爷千岁!国公爷千岁!”
在场的众人从前是恨他、怕他的。
因为少帝继位后,魏璋也是追捕太子党的主力之一。
而今,他们是敬他、谢他的。
不管往事如何,此时此刻,今时今日,是魏璋帮他们平反,也只有魏璋能帮他们平反t。
魏璋,成了他们的英雄。
他们真心感恩魏璋,每个人皆毕恭毕敬。
然魏璋的目光一向目标明确,只紧锁着道路尽头的薛兰漪。
他方才分明看到薛兰漪眼神亮晶晶的,朝那书生伸出了手。
仿佛她对每个人都可以笑容灿烂,无拘无束。
但甫一看到他,脸上的活人气儿就立刻收敛了,身体戒备,面如死灰。
他倒不如一个书生。
魏璋心里有些不悦,尤其见她打算去牵别人的手,他有股冲动直接将她捞上马来。
不过最终,到底还是忍下了心绪,温声道:“过来。”
男人朝她伸手。
指骨骨节分明,拇指上的金纹墨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好像蛇的鳞片。
幽冷的,不可靠近。
薛兰漪本能地退了半步。
她不想。
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魏璋而来,移动到了薛兰漪身上。
广场上的百姓,白玉阶的群臣都看着她。
她不敢想,她此刻下魏璋的面子,太子之事会不会再生变故。
会的吧。
魏璋一向蛮横霸道。
薛兰漪已经到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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