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旦行道:“我是大夫,从不拿病人病情说笑。”
陈良玉道:“可……”
“她有时候会失去神志,身体疼痛,昏厥,是吗?”
“正是。”
“她自己挺过来了。”裴旦行道:“若以药膳调理,恢复得会快些。可陈将军并不信任裴某,想来裴某即便配了药,也入不了那位姑娘的口。”
明人不说暗话,裴旦行点破了那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将军这样的反应,裴某是否可以认为,你对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知情?”
陈良玉不言。
黛青希冀着这位大夫能留下为公主调理身体,便替陈良玉开了口,“大夫,陈将军她是在北境长大的,从未来过梁溪城。城中二十多年前的事,将军必是不知情的。”
裴旦行搁下一个药瓶,“可以镇痛。若要取药,明日来山庄。将军自相权衡。”
裴旦行出门后,陈良玉拔掉药瓶的木塞,倒几粒药丸在手心。
气味与颜色与今日那女贼手中的药竟是一样的。
“荣隽,夜里警戒些。”陈良玉披上外衣,要往外走,“我跟大夫去山庄取药,若生变故,及时放信号给我。”
九华山庄距他们歇脚的酒楼路程不算太远,可大多是山路,不好走。她现在去,能赶在明日鸡鸣报晓前折返回来。
多事之秋,她们不宜在外逗留太长时间。
“我与你一同去。”
帐子掀开一个角,谢文珺不知何时醒来的。山上夜间气温低,呼吸都有丝丝凉意。
陈良玉忙取了外氅罩在她身上,把衣领往中间拢了拢。
陈良玉顾虑道:“此间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这位裴大夫我不知底细,公主前去,怕会有危险。”
谢文珺道:“人生地不熟,若有危险,哪里都会有。”
荣隽也附和:“陈将军,眼下不分开为好。”
陈良玉想了想,“也好。”
她在谢文珺面前蹲下,一手托起玉鞋。
谢文珺不适应她这样,往后缩了一下,陈良玉手僵在那里。
两人均是一愣。
陈良玉:“我……”
谢文珺:“你……”
鸢容上来解围:“陈将军,奴婢来服侍公主。”
陈良玉昏头打脑地把鞋子递了出去。是自己逾越了。
没由来地失魂落魄。
九华山庄是一座药园。
园中鹅卵碎石路两旁是枯黄与嫩青相杂草地,草却非平常草木,均是些可入药的药草苗。绕过一座假山,走过潺潺小溪上面架着的朱红色的木桥,来到山庄里的药房。
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药味,多种药材的味道掺杂,却也不觉得难闻。
彼时已是午夜了。
药房里有头戴童冠的药童值宿,正困得打盹,见庄主带了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一个激灵赶走了瞌睡虫。
“庄主,夫人不肯喝药。”药童道。
裴旦行咳了一声。药童还迷糊着,道:“都打翻了。”
裴旦行吩咐药童几句,药童便钻入诊室角落里的一道小门里面去了。
“内子偶感风寒,嫌药苦口,不肯吃。”
少卿,药童捧着几个盒子出来。
药童道:“庄主,这几味药不常用,有些陈了。不如明日新采些来,再配药。”
裴旦行看了看天色,道:“也晚了,不如歇一宿,等明日一早采了新药也来得及。”
陈良玉思忖片刻,点了头。
“那诸位随我来罢。”
裴旦行抬手指路,踏出门便看到一女子朝这边来。
柳叶眉,桃花眼,头上戴着一支红翡云鬓步摇。本是很美好的,只是因身孕隆起的肚子与极细的腰身相搭有着说不出的不协调,整个人像是被拼凑起来的。
裴旦行想去扶她,“天寒露重……”
——小心冻着。
他没说完,那女子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裴旦行伤神,叹了一声,“阿妧。听话。”
满目深情,也同样满目萧索。
女子纤长的眼睫垂了下去,手抚上小腹,转身回了房。
客房门前正对着是一处小花园,零零星星栽着几棵树。月色下,树梢像是挂了霜。
谢文珺问山庄的人要了笔墨,不同的纸上写了同样的文字。搁笔后,荣隽将一方手掌大的匣子跪呈给她。
匣中有一方一寸长宽的玺印。
大澟的传国玉玺。
庆阁所驻守的永嘉城是块宝地。毗邻苍南郡,苍南过去便是谢渊的封地——临夏。东南方向便是东百越一带,东百越八城的守军是谢渝部下,可以调动。
“如今逐东一带的兵马人口都是二皇兄的,庸都的禁军也受他控制。陆平侯衡继南坐镇南境,衡家是军功封侯,如今也是一方戍边大将,张相设农桑署前,衡家没少侵吞农田,最初皇兄推行新税法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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