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玉布差时只道要二百卫兵申时末集结待令,大伙儿却等不及,早早便整装待发。憧憬着能一朝翻身,扬眉吐气!
疾驰的烈马在十六卫衙门口歇了脚,陈良玉风一般闯进来直奔兵械库。
“一会儿把府上给我围住了围紧了,一只耗子也不许放出去!”
兵士齐声高呼:“是!”
高观扭着胖腰身跟上去。
“统领,人召集齐了,今夜要去做什么?”
他咧着嘴,心道关系户自有关系户的好处,靠爹就靠爹吧,只要能给十六卫弄来正经差事就成。
“拿人。”
“去哪拿人?拿什么人?”
陈良玉套上银装轻铠,也攥了把长刀佩上。
“宣平侯府,苍南逃犯。”
“好嘞!”高观拍手应着,对外头全副武装的兵士呼喝:“去宣平侯府抓逃犯!”
庭前上空寒鸦飞过,众人从亢奋到惊诧,再到相顾失色。
高观也觉出不对,脑筋转个弯才想起,“宣平侯府不是你家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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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冬日天暗得格外快,队伍点燃了火把。
火龙蜿蜒驱过长街,马蹄纷沓,开路小卒在队伍前喊着:“十六卫缉拿人犯,等闲避让!”
撞进冷风里前行,脸颊宛如刀割。缰绳在手中缠握,勒得手几乎没了知觉。
她不敢停歇片刻。
必须赶在东宫卫或禁军之前,将藏匿于宣平侯府的重犯缉拿,羁押!
血缘纽带,哪里是族谱上一道墨水划了名字便砍得断的?
文官喉穴之上,史官笔下,他们都姓陈,一脉同宗。除非黄土枯骨,否则便要世世代代荣辱相连。
苍南民情惨烈,爹与大哥身陷囹圄,罪人得经由宣平侯府的手送进狱中,才能洗清侯府包庇、同犯的罪名。
爹与大哥才能从宫里安然无恙地回家。
她不愿让爹娘与大哥背负残害族亲的骂名,所以她来背。史官会怎么写,后世会怎样评判,都让她一人承受也罢。
苍南一干人等被剥去了绫罗缎衣,摁着套上囚服锁成一排被卫兵驱赶着前行,面露惶色,送头面那胖豪绅疯了般拼命挣扎,又被兵士按了去。脸贴在地上,他还不住地嘶喊着:“长嫂,救命,来人,府兵呢,这里是宣平侯府,你们敢抓宣平侯府的人,长嫂,叫兄长救我啊!”
府兵见是自家小姐闯府拿人,一时也没了主意是拦或不拦。
动静惊动了贺氏,贺氏赶来,看见陈良玉铁面执刀,将一众族亲绑了去。
“漓儿,你这是……”
陈良玉抬起手,亮了令牌,“十六卫缉拿人犯,无关人等避让!”命令府兵:“送夫人回屋!”
高观拎着人衣领将胖豪绅拽起来,他即刻又扑倒在陈良玉脚下,“贤侄女,贤侄女我是你亲叔公啊,你不能,不能六亲不认啊你不能啊!长嫂,长嫂救命……”
陈良玉后退半步,抬手动了下手指,哭喊声便被提远了。
族老由两个小卒押着,念着是从头儿家里拿的人,年岁大,腿脚也不便,怕上了桎梏手上没个轻重,还未刑讯就给弄出个好歹来,便免了镣铐。
经由陈良玉面前时,族老恨恨地“哼”了一声,“冤孽啊!陈良玉,你残害宗亲,大逆不道!祖宗不开眼,家门不幸,我陈氏一族竟出了你这么个孽女!”
“带走!”
太子借着苍南民难清肃官场,姚家首当其冲,工部尚书姚崇山及家中在朝子弟均革职收监,德妃废入冷宫。
捎带手德妃之子祺王也受了天子冷落,贬黜出庸都就藩去了。
年关刚过,东宫便派出巡查御史整饬各地的贪官污吏与豪绅。
一时间,酷吏遍起,杀得血流成河。
云开雾散,积压的厚云层风一吹撕出一片蓝空,汉白玉瓦当折射出金色光线。
陈良玉两手托黄铜镇尺,跪于祠堂外。
祠堂大门闭紧,闩得严严实实。一道木门,如铜墙铁壁一般,将门外席蒿待罪的人隔绝。
午时过晌,祠堂门“嘎吱”从里面打开。陈远清沾了一身的香火醇香,从阶上踏下来,走到陈良玉跪着的青砖前,驻足停下,注视着她手中握着的那条黄铜。
陈良玉将镇尺举过头顶,“爹,儿请责罚!”
案子办得急,陈良玉将躲进侯府的陈氏族人缉拿后,转头便撞上了同样来封府拿人的东宫卫,人送进天牢便即刻被提到了刑房。几人受不住拷打,当晚已咽了气。
陈氏留守苍南的五服宗亲四百余口也已下狱,主干人物囚车押着往庸都来了。
工部尚书姚崇山与姚家一众居官子弟是宫宴之上便被剥去禽袍乌纱,叫东宫卫架了出去。
陈远清掌北境四十万大军,东宫不敢擅动他与陈麟君父子,愤激的御史台直臣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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