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上没有规则,只有顺位。
那些坐在船首角落抽菸的老傢伙、那些围着酒桶吵闹的蠢货、还有甲板上对着血跡发呆的年轻脸孔,全都一样:低等、愚蠢、可悲。
克洛克达尔站在舷梯旁,没动。他在看。
海贼,是吗?他心想。
比起街上的黑帮、这些人只多了一点盐味,少了一点脑子。
他一手搭着绳索,冷眼扫过那些吵吵闹闹的傢伙。
每个人都忙着佔位子、划地盘,像狗。
有的狗会咬人,有的狗只会摇尾巴。总之没有一个配得上「人」这个字。
十四岁的他,还太年轻,暂时无法让狗群匍匐在他脚下。但他不在乎。
他会记住每一头吠得最兇的名字,记住他们的眼神、动作,甚至是他们无意间露出的弱点。
总有一天,他会牵起这条绳子,让每一隻狗学会低头。
「新人?」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
他没回应,仅仅侧过目光,瞥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女人。
黑发扎成马尾,随意得像是刚从战场上捡来的绳子绑成;身上的外套依稀有军服的影子,却被改得乱七八糟,袖口磨破,扣子少了一半,像在嘲笑它原本的正经。
她扬起一边眉毛,嘴角掛着一抹毫不在意的笑,像是这艘船上的腥风血雨不过是她午后的消遣。
「叫声姊姊来听听,」
她歪头,语气轻浮得像在逗弄一隻流浪猫,
「以后出事,姊姊罩你。」
他还没说话,旁边几个正在搬补给的船员爆出哄笑,粗俗的声音像刀刮过甲板。
「我操!希尔达你这是看上那小鬼了?!」
「这年纪……正嫩,懂事的话晚上一起来喝一杯啊?要不我们几个也陪陪你,看你寂寞成这——」
话音未落,一把匕首擦着最近那人颈侧飞过,啪地插进后方的甲板。
希尔达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拨了一下绑住头发的皮绳。
「陪?」
她嗤笑,声音带着一股懒散的狠劲,
「就用你们那剩一半的老二?」
她顿了顿,蓝眼睛扫过那几人,目光冷得像海底的暗流。
「要是真这么寂寞,就下去餵鯊鱼吧。牠们不挑嘴,什么垃圾都吞得下去。」
说完,她向前几步,鞋尖一勾,匕首从甲板上弹起,稳稳落回她手中,随手掛回腰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她每天都在玩这把刀,玩到连杀气都变得稀松平常。
然后,她回过头懒懒地看了几人一眼。
「现在滚,还不算太丢脸。」
一瞬间安静得只剩风声。
那几个船员脸色铁青,嘴上还想撑几句场面话,但最终在她的目光下,灰溜溜地走开了。
希尔达转过身,重新站到克洛克达尔面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嘴角依旧掛着那抹满不在乎的笑。
「喏,这就是罩的意思,」她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聊今天的晚饭,
「明白了吗?」
克洛克达尔挑了挑眉,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开。
他见过太多人说要「罩」谁,然后在一週内变成甲板上的血跡。
他也见过太多这种假装自来熟的傢伙,张口闭口要人叫「姊」,以为几句玩笑就能拉近距离。
但这个女人……有点不一样。
她的出手太快,快到让人来不及看清她的意图;
她的收尾又太随意,彷彿这一切不过是她无聊时的消遣。
这艘船上没有善人,更没有英雄。只有斗狗,和等着把狗肉煮熟的傢伙。
她太招摇了。以为一手利落的刀法、几句兇狠的玩笑,就能让人服气?
不过是个笑着玩把戏的女流氓。
克洛克达尔心底冷笑,转过身,连一句话都懒得回应。
她的那句「姊姊罩你」,他当没听见。
他从不需要被罩。
这片海上,唯一能让他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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