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胜凝神看去。
条款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上面明确写明了工作期限、薪酬、职责范围、休假制度以及各种福利保障。
这待遇,远比严胜想象中那种被无限压榨、永无休止的“黑工”要好上太多,甚至可以说相当优厚。
所以,当鬼灯递过一支散发着幽光的笔时,严胜没有任何犹豫,在那份契约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落下的瞬间,卷轴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没入严胜的眉心,一道回归鬼灯袖中。契约成立,受地狱法则见证。
签完契约,鬼灯也不再耽搁。
“跟我来。”他转身便走,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是缩地成寸,周围的景象飞速变幻。
严胜立刻跟上。
他们穿过尖啸的金鱼草庭院,越过燃烧着不灭业火的焦热大地最终抵达了一片光秃秃的、由万年寒冰构成的巨大山峦之前。
尚未踏入,一股极致深寒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低温,更是一种能冻结灵魂、湮灭意识的绝对寒冷。
“这里是八寒地狱。”鬼灯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也很清晰,“你弟弟目前在这一层受罚。”
他率先迈入那仿佛由冰晶构成的入口。严胜紧随其后。
一踏入八寒地狱的范围,严胜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鹅毛般的黑色雪片不断飘落,每一片都蕴含着侵蚀灵魂的寒意。
狂风如同无数把冰刀,刮过裸露的冰面,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这里的寒冷,直接作用于灵魂本质。严胜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都要被冻僵,思维变得迟滞,灵魂体传来仿佛要被撕裂、冻碎的剧痛。他不得不运转起自身的力量来抵抗,但仍然感到举步维艰,仿佛多待一刻,灵魂就会永久的损伤一部分。
缘一就在这里受罚?
严胜一想到弟弟可能在这里要待不知道多久,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就钻进了他的心里,化作无边的焦急与恐惧。
他猛然想起第一次来地狱时听到的信息——如果灵魂在刑罚中承受不住,是真的会彻底崩溃、魂飞魄散的。
“鬼灯大人!”签合同时有鬼灯的名字,严胜因此知晓了男人的名字。
此刻他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冷静,声音因为寒冷和急切而带着一丝颤抖,忍不住催促道,“请快一些。”
走在前面的鬼灯速度未变,微微侧过头,睨了严胜一眼。
“你以为你那个弟弟,是什么很娇弱的人吗?”
“”
严胜瞬间哑口无言。
他想起了弟弟那堪称bug的、超越常理的天赋。无论是作为人类时那无与伦比的剑术和体质,还是死后能一路打穿地狱的恐怖实力好像确实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自己在这边担心他会被冻得魂飞魄散,说不定那家伙可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温度,甚至在思考如何精进剑技?
思及此,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心、无奈和熟悉的挫败感的情绪,涌上了严胜的心头。
接下来,越是往下,寒气越是酷烈,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最终,他们抵达了八寒地狱的最底层——摩诃钵特摩。
这里的景象,已非寻常冰雪所能形容。
天地间是一片死寂的苍白,巨大的、亘古不化的玄冰构成的“莲花”苞蕾遍布四野。然而,这些“莲花”并非植物,而是由受刑者的灵魂与极致寒冰融合形成的、不断重复着破碎与冻结过程的恐怖刑具。
【入者身折裂,如大莲花,或如白莲花】注1
严胜的目光急切的扫过这片绝望的冰原,最终,死死的定格在了远处一朵尤其巨大的、色泽近乎透明的冰莲之上。
在那莲花的核心,他看到了那个熟悉到刻入灵魂的身影:缘一。
缘一的灵魂近乎赤裸的承受着这地狱最底层的极刑。他的身体,在无法形容的绝对低温下,皮肤、肌肉、乃至灵魂本质,正沿着某种既定的、莲花绽放般的纹路,缓缓的、持续的撕裂。
裂纹如同冰面蔓延,深可见“骨”,渗出的却并非血液、而是更加本质的灵魂光点,这些光点刚一渗出便被冻结,化作莲瓣上凄美的冰晶。
随后,地狱的法则力量又会强行将这些裂痕冻结、弥合,紧接着,新一轮的撕裂再次开始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这种痛苦,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的灵魂彻底疯狂、哀嚎直至湮灭。
然而,缘一的表情却始终都是平静的。
或者说,麻木。
他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霜,面容安详得如同沉睡,唯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偶尔不受控制轻颤一下的指尖,泄露着这刑罚无时无刻不在施加的、足以撕裂意识的酷烈。
但缘一所承受的最深重的痛苦,并非来自于这永无止境的□□(灵魂)折磨。
在被囚禁于地狱,承受这漫长刑期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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