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宋凛生抬眸,直视着正缓步过来的郁昶。
只是荇荇姑娘倒是适应得很好。
这些时日,荇荇姑娘以不愿单独居住为由,仍旧继续在观梧院与小玉同住。只不过她从主屋搬出来,迁到了左侧的一间厢房中。
他每晚归家过来看小玉的时候,偶尔会碰见荇荇姑娘一个人呆坐在廊下,愁眉不展的样子如同今日一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二人虽打过照面,却是半句话也不曾说过。
他知道荇荇姑娘来头不小,那样的话也会有忧思难平的时候吗?
转眼间,郁昶已然来到文玉身前,宋凛生也随即敛去心思,不再多想。
好了好了!洗砚目光一转,匆匆将其余的账册全数收起来,齐活!咱们还是快些走罢!
院内金光铺陈,恰似一汪清泉,以文玉为首的众人如同游鱼一般先后出了观梧院
江阳府城外,沅水河道。
洗砚赶着马车,一路平稳顺当地驶过城门,车轮从青石板上碾到沅水河畔的湿地才停下。
顺着沅水河往前,下游是阡陌交错的水田,其方方正正地似一块块碧玺潜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眼下车马不能再继续行进,洗砚便招呼着众人下车步行。
文玉抬袖率先掀帘而出,三两步便跳下了车。
远处是半掩在云雾之中的山峦,面前是缓缓流淌着的沅水,其间田野宽阔、一望无垠,入目尽是平整的田地和正忙碌着的百姓。
江阳府富庶,非但是占据着天然的地理优势,也与江阳百姓的勤劳息息相关。
啊
文玉张开双臂,任由风声穿过她的双肩自她耳畔拂过,吹起她满头青丝随之而动。
若她此刻是一棵树的样子,那么她的枝干、叶片,都会忍不住随着清风颤动,她的每一处末梢都感到很快活。
文玉近乎贪婪地呼吸着,青草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芬芳,交织成一种独特的香气主宰着她的嗅觉。
蓬勃、繁茂、旺盛,还有生命力。
是自由的味道,她最喜欢的味道。
呜呼激动之余,文玉忍不住高声呼喊起来。
宋凛生和郁昶随之而至,栓好车马的洗砚也从后头跟上来。
看着文玉弯起的眉眼似月牙一般清亮动人,宋凛生也不由得抿唇笑起来。
或许,自他离开上都那日,众人皆以为他此去便是仕途尽断、再无转圜。
可是他不在乎。
在旁人眼中,江阳府较之上都,可谓是穷山恶水,可在他眼中却是十足的锦绣之城。
物产丰富繁多,百姓安居乐业,就算偶有三两插曲,也很快便得到了解决。
更重要的是
宋凛生俯首侧目,文玉的笑颜就在他身旁。
还有什么是比如今这样更好的呢?
不过一旁的郁昶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淡淡地扫过眼前的景色。
这样的场景,确实是他不曾见过的。
从前的万年时光,他在沅水河底下寸步不能移,近一年来他才能勉强以三分妖力化出个幻影出来,多数时候还都是在夜间行走。
哪有什么机会和空闲在白日里看看沅水的风貌呢?
直到
郁昶的眸光划过,扫过文玉的眉眼。
直到她的再次出现。
他原本该恨、该怨,可是看着眼前人呆呆笨笨的样子
郁昶垂目,只觉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宋凛生和郁昶各怀心思,而处于两人正中的文玉却浑然不觉。
清亮的声音在田野间打着弯儿回荡,同风声和云彩一道交游,既无顾忌,也不被束缚。
真是畅快!文玉左右环顾一眼,撞了撞宋凛生和郁昶的肩膀,你们也喊两声试试?
郁昶怔愣着,叫文玉忽然打断,其心思顿时凝滞。
无聊。郁昶眸光一闪,不自觉地别开脸去。
文玉拧眉瞥过郁昶,真是不解风情。
宋凛生!她随即也转过头,兴冲冲地看着另一侧的宋凛生。
四目相接,宋凛生颇为羞赧地抿抿唇。
正当文玉以为他也不会同她一般笑闹的时候,宋凛生却抬手围在口周,大声喊道:呜呼
此一声转山转水,又转回文玉耳畔。
文玉面上的笑意凝住,有片刻的愣神,其浓如鸦羽般的眼睫也随之颤动。
宋凛生一向端方有礼,甚至可以说是循规蹈矩。
今日这一声呼喊,似乎将罩在他身上的外壳打破,那蓬勃的生命力令他脸上的神情无比鲜活、万分生动。
在山青水碧的田野之间,他似一株正破土而出的新芽,用尽全身的每一处力气奋力向上。
只是,这毕竟是宋凛生极少显露出的另一面。
就连文玉见了,也不免有一丝错愕。
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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