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来看赵却,街上变幻的光线在他脸上流转,“啾啾,你需不需要我是你的哲学问题,但我要你,是我的问题。”
……
赵却没想到他经过了如此“奇耻大辱”,最后决定对她死缠烂打。
他这么没脸没皮,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赵却发自内心赞叹。
陈肯好像恢复成了自己在旁人面前一贯的姿态,举起手,对着不远处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声音清脆。
“买单。”
经过这样的一番对话后,很神奇地,两人的关系仍然没有什么改变。
窗外的雨抠抠搜搜地飘了一阵儿,就不下了。天依然阴沉沉的,就像陈肯的脸色。
陈肯陪赵却回医院前,先去超市买了点零食,怕赵却挂水没事干。
他拎着两大袋零食走在赵却身侧,维持着一个既不冒犯也不疏远的距离。
赵却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真奇怪。
这个人没有自尊吗?
他既然认为我的话判定他没有价值,怎么还这样往前凑?
医院走廊里的光线白得没有情绪,消毒水的气味附着在空气中,成为一种稀薄而持久的背景。陈肯从赵却手中拿过病历本和缴费单,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了护士站。
输液室人不少,陈肯这样的“法拉利”在哪儿都像男模,在哪儿都显眼,往那儿一杵就是一道风景线。
他是自带聚光灯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护士例行公事接过单子,低下头,然后迅速抬起头,低头又抬头,连看了好几眼。
陈肯和里面的护士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点点头,转身回来。
他在为她跑前跑后。
一般是赵却为别人做这些。
帮漂亮小姑娘忙前忙后,让她极有成就感。原来有人替自己跑前跑后,感觉也不赖。
陈肯的目光在室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靠窗的一个空位上,那里相对安静。他用眼神示意赵却过去,自己则先一步走过去,将邻座椅子上的一个被人遗忘的空水瓶拿起来,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赵却坐下后,陈肯将药袋放在旁边的空位上,然后就那么站在赵却面前,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一位年轻的护士推着一辆不锈钢小车走了过来,车上放着托盘、绷带和消毒用品。
护士的视线掠过赵却,知道是男朋友陪小女朋友挂水来了,声音很轻柔,“哪只手?”
“左手。”赵却抬起手。
她的手极白,青色的血管像蜿蜒的水路,非常好找,简直是先天输液圣体。
护士点点头,用皮圈扎紧赵却的手腕,将冰凉的酒精棉片擦上她的皮肤,然后拍了拍手背。血管迅速鼓胀起来。
陈肯眼尖,青色血管上的一小块皮肤上层层迭迭,有一些不大看得出来的,异于肤色的小点。
那是赵却小时候身体不好,频频输液,输出来的。
陈肯哭爹喊娘不愿意打屁股针的年纪,赵却冷静地看针头扎进自己的皮肤。
宁城的小孩,课业重,小小的赵却要一边输液一边写作业,从小到大,只扎左手。
扎针的整个过程,陈肯都站在赵却身边,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半包围姿态。
他的目光没有回避,就那样直直地看着那根细长的针头,看着它刺破赵却的皮肤,然后被胶布牢牢固定。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瞳孔里映着针头金属的冷光,平静得有些过分。
护士为赵却接上输液管,仔细地调整着药液滴落的速度。一切都妥当之后,她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推着小车离开了。
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的人极力克制的咳嗽声;药液通过细管,一滴、一滴、再一滴落下的声音,规律得如同节拍器。
站岗呢?
赵却瞥了眼门神似的陈肯。
就在这时,陈肯动了。
他坐下伸出手,轻轻抬起赵却被扎针的那只手,然后自下而上地,贴住了正在输液的那只手。
他的手掌很暖,干燥而有力,与赵却输液而变得冰凉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没有停留在简单的贴合上。
他的手指缓慢但坚决地,一根一根地挤进了赵却的指缝之间。他的指关节抵着赵却的皮肤,赵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骨骼的形状和皮肤的纹理。
直到最终,他们的手形成一个无法轻易挣脱的、十指紧扣的姿态。
他没有看赵却,视线重新落回到那根透明的输液管上,专注地凝视着里面缓慢下坠的液体。
他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维持着这个交握的姿态。
赵却想笑。
学会趁人不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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