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距离午餐尚有一段时间。
裴千睦略一思忖,这几日,裴又春几乎都待在卧室,对宅邸的格局分佈并不瞭解,便决定带她在屋内走一走。
这栋宅邸位于t市近郊,远离市区的喧嚣。
冬阳映照于三层楼的白墙上,光线微微晕开,将壁面镀上一层柔金。
宅院后方衔接坡地与树林,树木交错掩映,一眼望去,唯见灰褐的枝影与摇摇欲坠的枯叶。
裴千睦牵着裴又春走出卧室。
她的卧室位于二楼。门外正对着鏤空的阶梯,一层层向下旋至一楼的客厅。
往左,是一间放映室。门片採用厚实的隔音门,里头铺着深灰色地毯,中间横着一张长沙发,墙的一侧悬掛着投影幕,昏暗衬出空间格外静謐。
再往前,是通往三楼的木质楼梯,也恰为女佣们晨间非议她的地点。
裴又春下意识收紧了手指,指尖在裴千睦掌心蜷成一个小小弧度。他觉察到了,但没多说什么,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回以安定的力道。
通过楼梯口,右侧是裴千睦的卧室,旁边连着书房。
他推开门让她看。
两间房皆以浅色调为主。大型傢俱整齐摆放,各种物品也收拾得井然有序,显出他的一丝不苟。
接着,他带她前往三楼。
三楼通透宽敞,设有大面积的落地窗,比下层更为明亮一些。这层包含健身房、日式茶室、佣人房与储物间等。
健身房里有不少器材。离门较近的地上放了一组哑铃,标着二十公斤。
裴又春端详一会,细声问:「哥哥平常举这个吗?」
裴千睦并未直接答覆,但单手将她托起,「换成举你,也不是不行。」
一瞬的失重,她慌得寻求平衡,用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上半身挨着他,她闻到他颈间乾净的清香。发现是与她同款的沐浴露,她两颊顿又一热。
裴千睦倒也没让她为难,过了几秒,便稳稳地将她放回地面。
下到一楼时,视野骤然开阔。
挑高的天顶悬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折射出斑斕而冷澈的光芒。
中央设有客厅与宴客长桌。厨房、三温暖、客房与酒窖,分别隐于四周廊道的尽头。
大致把各个房间绕过一轮,他侧过头问她:「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
「书房。」她小声地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一些模糊的过往片段,在她脑海深处浮出。
小时候的某天,她正在浴室刷牙漱口,忽然听到外边传来父亲的呼喊、母亲的尖叫。她刚想出去看看,一名男子就闯了进来。
她被一把抱起,吓得哭出声,用力咬住对方的脖子。他怒骂一声,挥手裹了她一巴掌。她被打得头晕,还乾呕起来。
她记得,自己手里一直紧抓着一隻玩偶。男子硬要从她手里夺走,她不肯放,他遂从外套口袋掏出刀,划破了她的指头。
鲜血沿着指尖滴落,她痛得松了手。
视线也随即陷入一片黑。
后来,她被带到了陌生的地方。一对夫妻收养了她,为她改了名字。她不止一次,想要回到原本的家,可是却连路都认不得。
随着岁月流逝,那份意欲找寻的执念,已一点一点被磨淡。
中学期间,养父母的亲生女儿并不待见她,她只好在学校待到很晚才回家。通常她会窝在图书馆的角落,安静、清冷,无人打扰,也从而养成了阅读习惯。
在那之后的记忆,像被倏然掐断。
她没印象自己为何会遭到囚禁,只记得那是漫长且幽暗的日子。
被禁闭在未知的狭小房间时,有位年长她许多的大姐姐与她共住。
大姐姐自称小雪。长得很美,声音轻软好听。被她瀏海遮盖的额角,有一道细长的疤。
她总在睡前反覆唱着一首摇篮曲。
裴又春问过她曲名,她只回,还没取,是她要送给爱人的。
小雪的爱人是一名艺术家。她经常笑着说,她在等爱人来接她。
「我们一个是冬,一个是春,说不定前世是亲姊妹。」
某一晚,小雪告诉她,她可能等不了她的爱人了。
「我要去找他,亲自去。」她悄声补了一句,眼神却空空的。
隔天一早,小雪就消失了。她盖的那床被子留有皱痕,但已失了馀温。
裴又春鼓起勇气,询问当天为她送饭的人,小雪去了哪里。
那人头也不抬,冷漠地应了句:「她死了,是被打死的。」
离去前,他不忘警告她:「如果不想有一样的下场,最好别动逃走的歪脑筋。」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轻轻地碎掉了。
裴千睦见她呆愣了好一会,眼眶也微微红了。
「小春,你怎么了?」
裴又春抬眼,怯生生地问:「哥哥??你有爱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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