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用来交换利益的数字。他们的生命,是帝国的基石,不是你外交棋盘上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赤红的眼眸在灯光下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理智,那光芒甚至让伊莎贝拉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战争中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永远别想得到。”她直视着女皇因愤怒而微微绷紧的脸,“用士兵的白骨换来的筹码,只会让帝国的根基腐烂。我的赌局,赢了。东线稳住了。那些本该死去的士兵,活下来了。这,就是我能给您的,唯一的解释。”
伊莎贝拉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她看着莫丽甘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红瞳,最终,所有的怒火都化为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沉默。她缓缓站起身:“看来,我的将军已经有了自己的王国,不再需要我的谕令了。”
“我的王国,即是帝国的疆土。”莫丽甘也随之起身,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偏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它……更加完整,而非用它子民的血去饲喂豺狼。”
这场不欢而散的晚餐,以女皇拂袖而去告终。
莫丽甘亲自将她送到楼下。瓢泼的大雨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狂暴,如同天空在愤怒地咆哮。在女皇即将弯腰登车的瞬间,她停下脚步,侧过头,黑色的眼眸在车灯的光晕里,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莫丽甘。那眼神复杂难辨,如同深渊,既有被冒犯的震怒,也有一丝……无法言说的失望。
“你好自为之,莫丽甘。”
车门重重关上,隔绝了风雨,也隔绝了她们曾经的、并肩立下的血誓。
车队如同一群沉默的巨兽,悄然启动,很快便融化在无边的雨幕和黑暗的尽头。
车内,奢华而静谧。女皇的贴身秘书艾达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车内温暖的空气让她因紧张而冰冷的手指恢复了一丝知觉。她小心翼翼地为女皇递上一条温热的毛巾,低声劝慰道:“陛下,将军她……虽然行事张狂,但对帝国,应该还是忠诚的。东线的战局也确实……”
“忠诚?”伊莎贝拉接过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来自门外的寒气,唇边却勾起一个阴沉的、冰冷的微笑。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莫丽甘那张永远冷静自持、仿佛能掌控一切的脸,而是刚才在门口,侍立在莫丽甘身后半步的、那个叫铃的副官。
在将军与女皇针锋相对的时刻,在所有低阶军官都因恐惧而屏息低头的时候,那个副官的眼神。
她看到了。
看到了铃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在担忧和愤怒之下,被强行压抑的怨怼与不甘。那不是对自己的,而是对莫丽甘的——一种因不被理解、不被信任、甚至是被某种“外物”取代了位置而生的、最危险的裂痕。忠诚的基石一旦出现裂缝,只需要一点恰到好处的外力,就能让整座高塔轰然崩塌。
“艾达,”女皇睁开眼,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平稳,“替我拟一封密函。用最高级别的加密通道。”
而另一边,办公楼的门廊下。
莫丽甘独自伫立在风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冲刷着她的脸颊和军装。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车队消失的方向,仿佛一尊被雨水冲刷了千年的石像,孤高、冷硬,充满了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决绝。
雨水顺着她银白的发丝滑落,沿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滴下,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她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身后的黑暗中,铃担忧地走出又悄然退回,最终只能无声地、远远地守望。
风暴已经来临。她知道。
她不仅没有躲闪,反而亲手将自己推到了风暴最中心的位置。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