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川。然而,都是一场空,连这份情谊原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或许,沈晏川一直都是相信她的。
毕竟他最知她无辜。
这原本就是一场嫁祸。
彻头彻尾的骗局。
下一刻,剑光直刺沈晏川咽喉。
沈晏川随身佩剑护主心切,几乎是在刹那间铮鸣出鞘,贴着玉姜的剑锋划过,挡在沈晏川之前,锐利的铁器相撞,声音格外刺耳。
沈晏川被她的杀意逼得后退多步,震惊抬首:“阿姜,你真的要杀我?”
剑刃映出玉姜的半张脸。
她声音清冷:“比试就是比试,你凭何觉得我会手下留情?”
“阿姜,你平心而论,你在噬魔渊中可曾受过半分委屈?渊中山林受仙门封印,妖物皆被困其中不得出。那些封印,对你全然无效!于你而言,噬魔渊中闲逸安宁,了无纷争!当年仙门皆要求处死你,浮月山弟子亦威逼于我,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唯有将你困在噬魔渊之中,外人进不去,你也无法出来,才能保全你的性命!这是我耗尽心血为你争取来的活命的机会!”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玉姜握紧了剑柄,声音微哑:“我的人生,本该闲逸安宁,了无纷争。这些,原本就不需要你的施舍!你伤我困我,难道还希望我跪下感恩戴德?沈晏川,受死!”
上一回与玉姜执剑相对,还是彼此的年少。
两人一同在梅树之下习剑。
无落剑不怎么听她的话,玉姜总是唤着手腕痛,嚷着要再休息片刻。
只要沈晏川答应,她便如一只轻盈的鸟雀般飞走,饮着瓷盏之中的酸梅汤解暑热。
无论他如何唤她,玉姜都躲着乘凉,绝不肯靠近一步,口口声声说就算是要修习飞升也不能累死,总得活着才能学好剑。
元初疼爱她,多纵着她。
沈晏川亦是如此。
自己的师妹,即使一事无成,做个清闲的修士也好。
他情愿保护她一辈子。
若是遇到了要紧之事,自然有他这个大师兄在,不必让她担着风雨。
他下定决心要保护一生的人,在十七岁时一剑成名,成了仙门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称赞元初教导有方,说浮月山后继有人,出了这样天资非凡的弟子。
玉姜的名字被口口相传,连人间百姓都有所耳闻。
无人知晓沈晏川。
那种复杂的滋味无法言说,连沈晏川都不知如何向旁人提及。辗转反侧时,他发现自己再想起玉姜时,不再只有怜爱和疼惜,反而充斥着羡慕和不甘。
彼时意气风发的玉姜未能及时察觉沈晏川的情绪。
丝丝缕缕的疼痛感,绵密不绝地落在沈晏川的心上,终有一日他无法再由衷地赞叹玉姜的成就与光辉。
羡慕被腐蚀成了恨意。
此时汹涌的剑意恰如当年玉姜周身散发的光芒,令沈晏川觉得刺目。
尽管剑术生疏,他还是下意识地抽剑出鞘,于喉间分寸之前格挡,眸色暗下去,道:“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动杀念?”
玉姜扯动唇角,半笑不笑,反而是一种沈晏川从未见过的冷漠之态:“我会在乎这些吗?”
“你当然不在乎。”沈晏川不再忍下去,“你谁都不在乎。我身中蛇毒,你却用那般寒凉之药损我灵元。都是凡夫俗子,何妨把话说开呢?我是爱你,但我更恨你。你也不必假惺惺地指责我,你敢说,你那时就没有私心吗?”
“没有。”
“你……”
玉姜道:“没有私心。”
私心与否,玉姜本不愿诉之于口。
对一个人好,她从来都不是为了能得到什么报答与回馈,仅仅是那时想要对那人好而已。
那寒凉解药成了沈晏川的心结,他却从不知,玉姜为了找到能救他性命的药,究竟费了多少功夫,在不擅御剑时独登雪山又吃了多少苦头。
他都不知道。
也不在意。
玉姜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事:“雪山难行,我一人找了许久,又担心那株解毒灵草在山下化掉,便用自己的灵息相护。它反噬了你的灵元,又何尝没有让我身受损伤?但直到如今我都没有后悔过,因为我救的不是沈晏川,是我的师兄。只可惜后来我的师兄死了,留下了这样一具面目可憎的躯壳。既如此,我们不必再纠结过往对错了,没有任何意义。”
走到今日这一步,玉姜已经不知如何一一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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