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上山,也会捉鱼回来的。”
“山上泉水太凉,你身子还未好全,切莫下水!”
长龄怕卿云犯倔,抬手握住卿云的手腕,“卿云,求你听我一回,便一回,好吗?”
卿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翌日上山,在山泉边打水时望着快速流淌的山泉,心说他到底是怎么从这山泉里抓着鱼的?
从昨日长龄浑身湿透的模样来看,说不准便是跳到水里去胡乱抓的。
山上雪化,春日泉水正是又急又凉,卿云心道他不是听长龄的,是只有傻子才会跳进这泉水里抓鱼,莫说他身子还虚弱,便是身子好,能经得起这一跳吗?
卿云想得没错,他下山回屋时便发觉桌上饭食未动,长龄躺在自己床上一动不动,待他走近一瞧,很好,口口声声让他当心身子的人自己病倒了。
卿云放下背篓,把桌上的饭食吃了个一干二净,往床上一躺,闭了眼便睡。
外头风声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屋里不远处长龄粗重的呼吸几要盖过外头的风声,卿云翻身而起,去床下拖了包袱出来,解开包袱,屋里头暗得很,也没蜡烛,他只能自己摸索,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瓷瓶。
僧人们没把药一起搜走,这瓶玄天保命丸,长龄在他耳边说了无数次,说是极好的续命药,如今手头也没别的,便死马当活马医了。
卿云倒了药出来,才发觉只剩最后一粒了,手掌团了那药过去,黑暗中摸到长龄的脸,掰开他的嘴,便把那粒药塞了进去。他吃过那药,那药遇水即溶,自会在口中化开。
如此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长龄的呼吸声终于渐渐平稳了。
卿云爬回自己的床躺下,他不过是想睡个好觉罢了。
他不欠他,也不感激他,更不喜欢他。
卿云侧过身面对着墙,闭上眼,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玉荷宫,他记得年幼时,尺素姑姑曾也待他不错,可是后来……宫里头便是如此,人心隔肚皮,恶鬼也都是披着画皮的。什么好与不好,都是笑话罢了。
风声沙沙不断,卿云脑海中忽又冒出个念头。
可这儿……不已是宫外了吗?
双手紧紧地抓着,卿云将手垫在脸下,额头靠着墙,仿佛也便有了依靠一般。
翌日长龄醒来,午后的不适已一扫而空,他还以为是自己身子强健挺了过去,心中暗喜,便连忙收拾了器具要上山,方背上竹篓,外头卿云进了屋,也背上了竹篓。
长龄微微一怔,卿云已迈步出去,长龄连忙跟上,他不敢同卿云说话,怕惹恼了卿云,卿云又往回走了。
二人默默上山,长龄在后头望着卿云单薄瘦削的背影,心中又酸又苦又甜,当真是五味杂陈。
上了山,两人照例也还是无话,自去干活,一直到了正午,日头当空,卿云背上竹篓去泉边,长龄也跟了上去,在山泉边放下背篓,舀了口水喝,水方喝了两口,眼下便多出了一张麦饼。
长龄转脸。
卿云看也不看他,面色淡淡的,“要不要?不要扔了。”
长龄面上绽开笑容,“要。”
手指轻轻揪下顶上嫩梢,卿云先闻了闻那马苋,便是一股野草的味道,还有些酸酸的。
“你的长得比我好呢。”
长龄也正收菜,回眸对卿云道。
卿云不冷不热道:“怎么,我便不能有什么胜过你吗?”
长龄笑了笑,“其实你胜过我的地方何止千百呢?”
卿云不理他,将那株采下的马苋扔进背上的竹篓里。
两人采了半个时辰,各自收了一竹篓的菜,坐在山泉边歇息。
“这些也不知够不够还我们赊的那些饭食。”
长龄手捡了背篓里的马苋,“这能入药,应该还值些钱吧?”
卿云冷冷道:“谁知道呢,还不是那些大和尚们说了算。”
长龄道:“这里的僧人待我们不错的。”
卿云瞥向长龄,忽而一笑,柔声道:“都是你的好太子吩咐他们的,是不是?”
长龄面上神情僵住,卿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长龄默然转了手里那株小小的马苋,轻声道:“太子殿下确实待我不薄。”
卿云哼了一声,“总算这回没把我也算进去了。”
长龄看向卿云,还是道:“待你更是厚爱。”
卿云眼立即瞪了过去。
“换了旁人,这回定是死罪了。”长龄柔声道。
卿云本已强逼自己不去想此事,长龄偏要再提,他便道:“我又没对他下毒,何来的死罪?不过想杀你们罢了,几个太监的命,你当真以为很值钱吗?”
长龄道:“你设计杀我们倒是其次,你意图陷害淑妃,挑起太子齐王之争,这便是死罪。”
卿云不服,“那淑妃让王满春来杀我,她不也该是死罪?!”
长龄无奈地深深看了卿云一眼,“你果然记恨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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