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他换了一身素衣,木簪束发,一路走过哀嚎便野、人迹疯癫的杜陵邑,看见有妇人搂子于怀中频频跪地叩首,有儿郎愤而唤苍天,有骂凶手牵连他人,有斥天子残暴不仁……然更多的是被择选出来的百姓的代表,挤在光禄勋临时办公的府衙前,将写有名字的竹简投入查举箱子里。
&esp;&esp;他合了合眼,踏入天子所在的正殿,耳畔少了外头冲天的杂音,却多出偏殿中手足被用刑后呼吸粗重又断续的声音。
&esp;&esp;溧阳侯赵徜有心悸之症,是故这一夜刑罚过去,早已奄奄一息,却始终没有开口,直到这会方软下骨头,吐出一个人名,在竹简写下两个血字。
&esp;&esp;御史中丞送来时,江见月将将听完赵徊的一席话,只低眸看过上头名字。指了指道,“去给永宁侯看。”
&esp;&esp;赵徊看过,嘴角牵起一个自嘲的笑,只伏地再拜,“陛下圣明,可查之。”
&esp;&esp;江见月看他,一笑了之,不再多言。
&esp;&esp;这日午后,舞阳来面圣,举查了她认为的人。
&esp;&esp;江见月闻后亦哼笑谴退。
&esp;&esp;查举依旧,一日又过去。
&esp;&esp;十月十五日,化火场旷地上被捆缚推来四千人,四十人一组,前后无间隙,共百组。三千卫奉命用石灰将他们圈在其中,点火生烧。
&esp;&esp;尚未淋桐油,火势点起又熄灭,被困在其中的人绝望中庆幸,庆幸中看禁军再点柴火,便又嘶吼起来,如此反复。
&esp;&esp;真正的求死不得,求生无门。
&esp;&esp;赵徊跪在高台下,磕长头血流不止。
&esp;&esp;江见月眼神平和,甚至露出一点枯寂的味道。她举目眺望巨大的火圈,慢慢起身走下高台,静静看着足畔磕头的人。
&esp;&esp;“苏相从来心重,但手不狠,给了你们四十余日,想要以法定罪,少伤无辜。朕并无反对,且当为孩子积德。结果呢?”她俯下身去,将人扶起,“昨日你也看到了,你的手足血书指认你,你走之后,你的胞姐又来查举你,为他们值得吗?”
&esp;&esp;“臣不为他们,乃为子民尔。”赵徊垂首,“昨日陛下便已同臣说的明白,您所来乃为解药尔,可如今已经过去四日,纵是你查出了此间确存狼子野心,然关于解药一事,依旧无人开口。再过一日,您便要回去,两者择其一让医官配药。臣说了,臣愿试药,请陛下收刀,暂且留臣民性命。”
&esp;&esp;“先择其一配药,这处人事,再算不迟。”
&esp;&esp;“陛下——”
&esp;&esp;从来风流爱笑的前朝皇子,再无丰神俊朗的模样,眼中哀愤,口中急唤。
&esp;&esp;“朕如今只有配一副解药的量。要是有人开口说了……”江见月望向他,半晌眼中滚下一颗眼泪。
&esp;&esp;纵是深秋时节,化火场上的风也是灼烫的,瞬间风干她的泪水。
&esp;&esp;亦是从这一刻起,往后多年,无论她多么难过悲怆,再哭不出一颗眼泪。
&esp;&esp;她抬手示意三千卫熄火,传令乱箭射杀除舞阳和赵徊外、杜陵邑中全部侯爵和王爵的赵氏宗亲,暂留他人性命。
&esp;&esp;一共十二人,有无辜者,有嫌疑者,有确起谋逆之心者,譬如侯爵上的三位,赵徜,赵循,赵律。
&esp;&esp;十二具尸体被挂在杜陵邑矮墙上,随秋风晃荡,残血与秋叶一起落下。
&esp;&esp;舞阳踉跄从大门出,没有华盖竹伞遮挡,手足们的血滴落在她裙摆。
&esp;&esp;赵氏被灭十五年,至此彻底溃不成军,领头者唯剩她一人,当是复国无望。但她回想前日兄长与她说的那句话,遂忍过刺鼻血腥,往前走去。
&esp;&esp;“夫人不回头看看?”临上车驾,江见月笑道,“不是多可怖的事,还没发腐化水,与我阿母当年相比,不过尔尔。”
&esp;&esp;舞阳闻此语,如被雷击。
&esp;&esp;“莫怕。”江见月招来侍者,让他们送舞阳入长乐宫太后处小住,“朕要回去照顾长生了,推己及人,夫人与太后也好好聚聚天伦。”
&esp;&esp;据闻舞阳入长乐宫未多久,人便有些疯癫,浑浑噩噩说着胡话,然夷安奉命从陈氏府邸调去的侍者复命的内容中,并无有价值的东西。
&esp;&esp;除了同六局所汇一般,道是辛苦了太后,日夜照拂舞阳夫人,索性夫人偶尔意识清醒,不至于太劳苦太后,除此再没旁的。
&esp;&esp;“可会是你的药无用?”已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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