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回又绕过了陈康安,递给他身后之人一碗蛋饺盖饭。
岂有此理!
简直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
想他陈康安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姐姐曾赞扬他“貌比潘安,颜如宋玉。”
这小娘子真是不识抬举!
“本大爷如何动不了你?本大爷眼下就要动你!”
陈康安伸手就要去抓沈雁回的胳膊。
“我有人罩着啊”
沈雁回往后退了一步,陈康安扑了个空。
“何人能罩你?”
陈康安仰天长笑,“在青云县,敢与我陈康安作对,便是敢与我姐夫作对,敢与我姐夫作对,便是要与朝廷作对我陈康安便是青云县的天,我今日便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敢罩你!”
他一用力,将小推车推向一边,张开双臂,就要将沈雁回往怀里搂。
“本官罩,如何?”
在陈康安听清“如何”二字时,他已飞在空中。
待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还未抬眼,便瞥见青衣的一角。
不是青衣,是官袍。
“本官竟不知,这青云县,竟是你陈康安当家。”
谢婴睥睨着陈康安,踩上了他的后背。
他眉头轻佻,原先如秋水般的眸子在此刻却如寒潭,眉宇间尽是一片阴鸷。
“你,想翻天吗?”
镶着青玉的官靴踩在陈康安的背上,只是微微发力,他便已经动弹不得,脸挨着地,连头都无法抬起。
“小,小人,不敢”
陈康安的口中溢出鲜血,染满了他整片牙齿。
他不用抬眼,也知背上之人是谁。
可他不服!
心中不服。
谢婴当年名满汴梁又如何,官拜三品又如何,不还是被贬到区区小县来当一个县令。
他眼下的官职,还没他姐夫大。
“雁雁,饿了。”
谢婴放开了脚底下的陈康安,一转身,森然之气全无。
“蛋饺盖饭?”
“好。”
周围的食客们傻了眼了,码头上看热闹的小摊贩们也傻了眼了。
这这这,这一直来沈小娘子这儿吃饭的小谢,是谢大人!
方才发生了什么?这陈康安如何就飞了出去,谢大人如何能在冷漠与温柔之间,切换得如此之快?
莫不是学了川峡四路的变脸之术
“怎么都不动?”
谢婴刚坐在小板凳上,便发现四下无声。
人人皆在大眼瞪小眼。
“谢大人,小人给您”
“不必跪,吃饭啊。”
吃饭啊。
周围的人极其不自在。
原先他们一同吃饭,有说有笑,是因为他是路人小谢,不是穿着官袍的谢大人
“岑婆婆,来我这儿坐,站着腿酸。”
谢婴热情地向举着一只鸭腿的岑婆婆打招呼。
岑婆婆慢慢挪动。
她还记得她向“小谢”介绍姑娘们不计其数,她还记得她最后偷偷问“小谢”,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嘛,岑婆婆一定要想办法给你找出来!
“小谢”回答,已有心上人。
出大事了,她竟帮谢大人相看姑娘一月有余。
“谢大人,您可知,小人的姐夫眼下任府”
待谢婴远离了陈康安好几尺,他才敢慢慢起身,一旁的跟班也凑过来搀扶,被他打了几个巴掌低骂废物。
“吴大起吗?”
谢婴饮了一口梨汤,一双凤眸瞥了他一眼,“那你叫你姐夫回来,或是叫他去参本官让本官想想,参些什么呢?是参本官为民除害啊,还是参小舅舅偷拿税款。又或者是,参自己中饱私囊,用所贪之税款,加官进爵啊雁雁,还要再喝一杯。”
“小人的姐夫没有买官!谢大人,您这是污蔑朝廷官员!您这是造谣!小人,小人要去告你!”
陈康安偷偷与吴大起三七分的税款被谢婴一下点破,登时急火攻心,连话都说不利索。
“是不是污蔑,自有宋推官与各位大人们细细查明,也轮不到本官来造谣呐。”
谢婴接过沈雁回递过来的又一杯梨汤,“只不过你当真以为你姐夫此番调职,是右迁加官?”
吴大起当然被调职了,只不过调进了汴梁的大牢里头,对外并无人知晓。
汴梁自太祖起,便偶有买官之风,等到新帝即位,此风更是肆起。
虽然谢婴此番来青云县,确为贬官,但为何贬来此县,是汴梁府衙想将吴大起捉拿问话。
顺道将谢婴贬来了青云县。
若是贸然拿人,必定打草惊蛇。
此计真妙啊。
圣上捋了捋胡须,夸赞自己。
挫谢婴之锐气,抓贪赃之官员,还能顺道叫谢婴替他查看查看风土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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