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陆雨梧垂眸，看着她的那双眼睛。
&esp;&esp;他当然不会走。
&esp;&esp;他抬起手，素白的衣袖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山风里，他的声音很轻：“我会的。”
&esp;&esp;“你不放心的话，要看着我走吗？”
&esp;&esp;他说。
&esp;&esp;细柳想了想，点头。
&esp;&esp;陆雨梧松开她，竟什么话也不再说，转身顺着她方才所指的方向走去，月华洒在他的身上，如同清霜覆玉山。
&esp;&esp;细柳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终于安定了那么一点点。
&esp;&esp;他肯走，就再好不过了。
&esp;&esp;那条山间野径上，他的身影逐渐朦胧，细柳不欲再看，正要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却听他的声音落来：“细柳。”
&esp;&esp;细柳一下抬起眼睛，却看不太清他的脸。
&esp;&esp;山风沙沙，他说：“你要好好吃药，好好与你身体里的那个怪物对抗，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命运，它也不能。”
&esp;&esp;“我记得，我送了你一支玉兔抱月簪，你不要忘了戴。”
&esp;&esp;他静了片刻，又说：
&esp;&esp;“还有，无论我在哪里，每隔三月，初一那日，浮金河桥下的那个食摊上，我都有信给你。”
&esp;&esp;三月一信，初一为期，向你证明，我可以从密光州活着回来。
&esp;&esp;第83章 立春（六）
&esp;&esp;细柳亲眼看着他走了，山野间只有风吹林梢的簌簌之声，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抬手擦一把脸，转身顺着来的方向去。
&esp;&esp;城中灯火通明，知鉴司与东厂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就像之前搜捕姜变那样誓要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
&esp;&esp;细柳没找到惊蛰，她身体绷紧了一根弦，躲过诸般搜查，天刚泛起鱼肚白，她掠檐落在了自己的府院中。
&esp;&esp;突兀的喘息声传来，细柳下意识侧身抽刀。
&esp;&esp;“是我。”
&esp;&esp;靠在墙壁处的少年也不知藏在那片阴影里多久了，他还在喘息，满头都是热汗，几滴顺着鼻间淌下来，看着细柳手中雪亮的短刀，他还靠在那儿没动：“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跑？回来做什么？”
&esp;&esp;惊蛰语气有点微末的复杂。
&esp;&esp;“我为什么要走？”
&esp;&esp;细柳抽刀入鞘。
&esp;&esp;惊蛰东躲西藏跑了一夜，这会儿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准备跟他一块儿私奔呢。”
&esp;&esp;细柳握着刀柄的手一松，她在顷刻之间仿佛听见了那根弦骤然绷断的声音，那些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可以压抑的疼痛如山呼海啸般地兜头砸来，毫无预兆的，她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esp;&esp;“细柳！”
&esp;&esp;惊蛰吓了一跳，猛地起身，却被一双快跑断了的腿拖累，踉跄一下，一屁股坐了回去。
&esp;&esp;惊蛰忙吸了一口气，赶紧又站起来挪到她面前去，细柳已经看不太清他了，很迟钝地想着惊蛰说的“私奔”两个字。
&esp;&esp;惊蛰骤然放大的声音惊动了来福，来福赶紧跑了出来，一见细柳浑身是血倒在地上，他瞪圆了眼：“大人！”
&esp;&esp;“惊蛰，大人这是怎么了？大人不是生病了吗？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esp;&esp;“还不搭把手！”
&esp;&esp;惊蛰骂骂咧咧：“你老妈子吗？屁话那么多？”
&esp;&esp;他们的声音仿佛离细柳很远，她像是才迟缓地想明白刚才那两个字，眼前一片模糊，天上的缺月也因为这种模糊而在她眼中变得圆融，她嘴唇翕动，低声喃喃：“没有……意义。”
&esp;&esp;一个将死之人，
&esp;&esp;唯一的能做的，就是放走那只月桂树上的玉兔。
&esp;&esp;细柳强撑着在失去意识之前交代了惊蛰一些事，惊蛰转头就对外面冲进来送药茶的小胖子道：“你回宫去吧！”
&esp;&esp;“啊？”
&esp;&esp;来福愣住了：“为什么？”
&esp;&esp;惊蛰冷冷道：“细柳说了，让你回宫，去找你原来的主子，还有，今日的事你不要往你那破本子上乱写，若是被人看到了，你就是自己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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