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海底隧道,来到了深水埗基隆街那栋陈旧的唐楼下,拨通了齐诗允的电话号码。
他还记得那时她发肤间淡淡的橙花香味,记得窗外偶尔传来的夜猫嚎叫和街边嘈杂的人声,记得她后来均匀的呼吸,额头贴在自己胸膛的温软……
那是他许多年来,睡得最挤迫却也踏实的一晚。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一夜紧挨着却温暖的幻觉,让这个独自入睡的夜晚,变得更加漫长而难熬。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横亘在这中间的,不再是父子矛盾或身份差异,而是无法逾越的血海深仇。
如今,自己再次借口留在她的住处,房间不再逼仄,甚至宽敞得有些空阔。他也不再需要与她挤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而是被她礼貌地、疏远地安置在客房。
那时她眼中的担忧和接纳,变成了此时的勉强和距离。
再次借口留下来,却已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和境遇。
雷耀扬又睁开眼,呆呆望着天花板上自窗外透射进来的霓虹光影,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水和冰块的混合物里,一阵暖,一阵寒。
他知道,今晚能幸运留下,已是他小心翼翼博取来的、微不足道的胜利。
躺在床上,听着书房里隐约传来的敲击键盘声,闻着空气中属于她的味道,心中觉得莫名安稳。他不敢奢求更多,能这样靠近她,哪怕只是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感受着她在的存在…就已经足够。
然而,齐诗允在书房中,对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隔壁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让她心神不宁,思绪,也同样飘回了基隆街的那个夜晚。
那个蜷缩在小小单人床上、却莫名让自己心疼的雷耀扬……与此刻躺在隔壁客房、隔着一堵墙的“雷生”,重迭又分离。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他的企图,用warwick生病作引,用共进晚餐回忆杀,再用失眠借宿故伎重施……一步一步,都在试图攻陷她的心防。可就自己在望见他心力交瘁疲惫尽显的模样时,她那颗冰封的心,还是无法自控地裂开缝隙,渗出不忍拒绝的柔软。
就像三年前那夜,雷耀扬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伤怀和苦闷都被她清晰感知。可直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那夜,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思绪不由自主跑偏,女人恼火地把文件“啪”地摔在桌上。
不算大声,却足以震得隔壁那无赖心口一跳,她又猛然将椅子向前挪,硬逼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电脑亮着,程式标着红红绿绿的批注,文件夹中堆着尚未处理的资料,可她盯着其中一段数字看了十分钟,脑子却像被贴上了透明胶带,模模糊糊,什么都进不去。
她知道原因。
隔壁那间客房,那道门后,那个人的存在,像一只老虎又像一只流浪狗。危险,却又有种令人心软的可怜。
所有杂乱心绪压得她喉咙发紧。手里的鼠标点了又点,文件跳来跳去,可她只记得起那头微弱的动静——
方才,雷耀扬脱下外套时衣料摩擦的声响,挂上衣架时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洗漱时的水声,甚至连他放下手表、锁扣落在木头表面的清脆轻响,轻微的床垫陷落的响动…都被她敏感地一一捕捉。
她咬住下唇,恨自己竟然会去听那些声音。
可偏偏越怕,越清晰。
那个夏夜发生的一切,像梦魇一样纠缠她。
记得那晚,他躺在她廉价窄小的单人床上,宽阔肩背微驼,却像个突然被剥夺所有盔甲的斗士,他沉默得不自然,却又倔强地不肯说一句求助。
她收留了他,以为他只是累了,以为他只是需要有人陪。如今想起…却觉得自己当年愚蠢得可笑。
女人握着鼠标的指节收紧,胸腔里涌出的酸意像潮水。
但今夜,她还是让他留下了。
只是因为他看起来太累、太憔悴?只是因为那双眼在门外与自己有同样的挣扎?
还是因为…其实是自己从未真正学会狠下心拒绝他?意识到这点后,齐诗允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按住自己的额头。
不行,这种心软太危险了。
是背叛,是堕落。是一次松动,就可能让他重回她的生活,就像一场不该再发生的连环事故。
她强迫自己继续工作,可字海胡乱跳动,像一张张嘲笑她软弱的脸。
胸口闷得发痛。
这一刻,她恨雷耀扬。但更恨自己永远对他狠不下心。
她不断告诫自己:今晚只是意外。仅此一次,明天醒来,就该恢复距离。
可这句自我催眠重复无数遍,心里仍旧有一块地方…被他那些失眠的剖白轻轻揪着。像旧伤,永远愈合不了。
直至凌晨一点多,齐诗允才慢慢有睡意。
明明知道客房离书房有一小段距离,可她偏偏能感收到那个人的存在…他像热源,像磁场,像一种不能触碰的危险。
她端着水杯走到书房门口,在黑夜中轻轻呼出一口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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