谴责,事实已经如此。成王败寇,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他轻描淡写地强词夺理,口气不容置喙,“想不到你还有替别人养孩子的爱好,小姑娘挺可爱,告诉她不用害怕,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你到底来干什么?”须佐之男实在猜不透对方的来意,按照常理八岐大蛇现在应该已经撕裂了结界,让这块最后的净土也被污染成他喜好的模样,可蛇神似乎志不在此,他别有目的。
“你,和我回高天原,我可以留下这群人类在这儿继续过家家。”蛇神盯着对方漂亮的眼睛,悠悠道,“神将大人若是痛快点,我自然兵不血刃。”
发觉对方并非一时玩笑,须佐之男将所剩无几的神力渐渐收起。他回头看了看惴惴不安的孩子们,无力感灭顶扑来。
“给我三天时间,”须佐之男低声道,“让我教会他们如何抵御野兽与灾害。”
“你的结界,难道不可以保佑他们世代平安?”蛇神有点意外。
二人相对而立,气氛黏稠,好像他们还是当初的处刑者与罪神。
“随着神代结束,神明会消弭于历史。终有一日,他们自己要为未来承载大善大恶。”他重复着相似的话语,透过八岐大蛇望向远方的眼神如同殉道者般决绝。
八岐大蛇很讨厌这样的目光。
“只给你一天。明日这个时候,我会亲自前来。”蛇神淡淡道,“不要想着在我面前耍花样,那样的后果,人类承担不起,你也是。”
须佐之男用一天的时间教会了人类幸存者如何张弓射箭、磨刀造船。翌日,当太阳重新照上樱树时,蛇神的身影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须佐之男和他悉心照顾的孩子们一一告别,解下身上最后一枚风暴勾玉,挂在垂头啼哭的小姑娘胸前。女孩的泪珠掉进她脚下的泥土里,须佐之男为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将神明最后的拥抱给予了这个一直听话乖巧的孩子。
那日他挣脱樊笼,在这个地方意外遇见了幸存的人类族群。不忍看自己的孩子们受苦,他用神力开辟出一块净土,庇佑他们生活了许多年。人类终究要自己面对风风雨雨,他已经将文明的火种赠予他们,今后的路只能全凭人类自己走下去。人类再次从刀耕火种出发,婴孩被迫脱离了“母亲”的怀抱,跌跌撞撞着摸索如何求生、如何延续,以及——如何重新成为世界的主宰。
一颗流星划过夜幕,皎洁月色将大殿染上柔和冷光。
须佐之男顶着湿漉漉的脑袋站在殿前。他凝望着高处已经修缮完毕的王座,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俯首领命时的场景。那些意气风发随着天照陨落而逝去,昔日高朋满座,如今门可罗雀,这对比不免引人唏嘘。
他是在太阳落山后被带回到神王殿的。一路上二人沉默无言,须佐偶尔因为神力不足脚步慢了一拍,蛇神发觉俘虏没跟上便驻足停留,然后去拉他的手补充神力。他对来自敌人的接触感到不适,可对方勾缠着他的手指有力而不容反抗,曾经的敌人如此亲昵,看起来实属怪哉。但蛇神好像对这件事接受得很快,宽大的袖袍将二人相牵的手笼罩在华贵布匹下,他带着他徒步行走于旷野,直至夜幕降临。银河于天际乍现微光,他们踏着灿烂星海逆流而上,于万物注视下回到神明的故乡。
蛇神让须佐做的第一件事,是沐浴更衣。
他往日的宫舍还被保存着,天羽羽斩当初那灭世一击毁掉了半个高天原,却没碰到他的行宫一星半点。他走进那处并不奢华的宫殿,宽衣解带,将身体浸入冷冽的泉水,和他从前奋力杀敌后回来洗去满身腥咸血气一样。
他没有烘干头发,任凭冰冷的水顺着脖颈滑下来,湿漉漉的发丝让他看起来像朵枯萎的花。
八岐大蛇可能只是觉得没有对手的世界太过无聊,才不远万里找到自己极力隐蔽的地方。须佐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但根据他和蛇神多年为敌的经验来看,八岐大蛇应该是想用他作为新世界迟到的祭品,而自己最有可能的结局是变成燔祭的羔羊。或许,他死后会和姐姐变成太阳那样,回归于诞生的雷鸣风暴中去。这是败者的命运,可说起来总归是不甘心。
“以前这个时候,这里,在干什么?”
蛇神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须佐之男回过头,只见对方换了身和平日不同的衣冠,袖袍上绣着红如烈焰的纹饰,脖子上的枷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坠着金镜的金蛇项链。他将胸腹毫无掩饰地坦诚相露,一步步向须佐走过来,像是老朋友共话往事那样稀松平常地交谈。
须佐之男沉默了一会儿,发觉对方居然在认真和自己聊天,晦涩开口道:“神王宴饮,群神毕至,曲水流觞。”
“当时的我,过火了。”蛇神说着令须佐觉得不可思议且讽刺的话,“如今的高天原太冷清,如果能有其他神明来见证新世界的绮丽,才算是为终焉续上最完美的尾声。”
蛇魔不知何时悄悄缠上了神将纤细的脚腕,它嘶嘶吐着信子,仿佛在传达什么信号。须佐之男不明所以,但八岐大蛇不需要他明白得太多。蛇神将自己念念不忘的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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