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要真越过去了,可也得知道后果。好的坏的,都得咽下去。”陶因泽这时候才端了茶碗,瞟静漪一眼,“你念了那么多年书,什么道理不懂?”
“懂的,姑奶奶。”静漪轻声应着。
陶因泽抿了口热茶,曼声道:“知道府里那片大花园子为什么荒废么?”
静漪想想,摇头。
“影竹园里闹鬼。”陶因泽说着,看下静漪的脸色,见她并不害怕,便继续道:“说闹鬼是假的,这世上哪儿有鬼。闹鬼就是闹人祸。就是平常人或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避忌,或是自个儿心里有鬼,都不乐意议论这些,闹鬼的说法儿让人都安生,何乐不为呢?你去逛过那大花园子嘛?”
静漪又摇头,道:“府里我没走到的地方也多。那花园,平常是有人看着的。我隐约记得,门上是要上锁的。就去过一回,没走远,和八妹还有她的一班同学,进去照相了。那花园子荒废了可惜的。”
“我也许久没去逛了。想想,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比别处大一些,有些别处没有的景。几十年看下来,再稀奇再美的景儿,也成了平常。”陶因泽似乎在寻思那园子的好处,想了半晌,摇头道:“还是不去的好,荒的不成样子了吧。”
“还好的。无人修葺,倒也有些天然的趣味。”静漪说。
“我听说也就是骏哥儿还愿意时常去园子里看看的……他这些年在园艺上也有涉猎。”陶因泽抬抬下巴,“你们这院子当初建的时候,他一日三两趟的过来,监督工匠。工匠请得都是好的,有些特地从外面请来的,为的是有过搭建西洋式房屋的经验;砖石木料更是最好的,一时不如他的意思,却是立即就返工的……这么看着,修的的确好。打从那年他伤了,性情变了好些。他这样肯认真做一件事,还做了那么久,大伙儿都挺高兴的。”
静漪不言语。
那旧花园子她也只进去过那一回。还记得那里的幽静,静得阴森,那用大石块封着的井口也记得,想起来背上都发凉。
陶因泽看看她,接着说:“自来这家里坏了规矩的女人,都是悄没声息地不见了的。打我记事起,作恶的作怪的也听过也见过,宅子里牢房也去看过。你们祖父开始就甚少动用私刑,民国了,那牢房就没死过人。主子犯了事,倒也不往那里头关。有点身份的就禁在影竹园。也有些个受不住的。受不住,就有投了井的、上了吊的、疯了的、傻了的……到这般田地,便不追究了。时候长了那地方让人瘆得慌……最近投在井里的也得小三十年了。那之后井就封了、园子也封了,偌大的花园,不经心经意地维护,很快也就荒在那里了。荒了也便荒了,如今家里人也少些,养着几个花园子也不过是养蝴蝶蜜蜂,谁有那个闲心闲情见天儿地逛园子呢,何况少一辈儿的,阿驷一家这几年都外派,一年也没几日在家里,老七和你,两人至少有一个是总不着家的……再小一辈儿的,就一个麒麟儿,还整日缩在他爹娘身边儿,简直寸步不离。不像我们小时候,兄弟姐妹一大帮子,上人们也不大在意,看妈丫头地带上,在花园子里就玩起来。藏好了,找一天都找不到的时候也有。”
静漪点点头。
“院子里头原有一处百禽园,各色的鸟儿都有。我还想着你们那位二姑奶奶淘气,吃了酒去园子里,挨个儿的围栏都打开,闹的人满园子捉那飞禽走兽……也是她,最爱吃酒,吃醉了,还在鹿圃里睡过一觉,醒了满身的土和鹿粪。说起来都是笑话了……我那二妹也是去得太早,年纪轻轻,刚嫁了人没两年,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就走了。人走了不满百日,姑爷就续了弦。”陶因泽说着话,一碗茶喝了,叹口气,“等你到我这般年纪,这宅子每看一处,恐怕也都是些人影子、鬼影子。看着想着琢磨着,便事事都在心上。人心才能有多大?不累了命去才怪呢。索性有些事情,看着当没看,听着当没听。”
静漪点头。
陶因泽看看日头,说:“同你啰嗦了这么些,不过闲话,你就左耳进、右耳出吧……听说过两日那位法兰西大使两口子要来咱们家做客?”
“是呢,姑奶奶。后日晚上。”静漪忙回答。
陶因泽笑一笑,说:“这什么大使不大使的倒不论,据说为了他们来做客,硬是把程老板留下来再来咱们家唱几出折子戏,我是高兴。”
“大使夫人没来中国之前就爱京戏。到北平几年,闲了就去戏楼听戏的。母亲说,正愁不知如何能将客人招待好呢。正巧周老板和梅老板正在西安演出,特地让人请了来同程老板搭戏。姑奶奶也正好可以过过戏瘾——他们三位在沪上合演的那一出《虹霓关》,您不是那日还说可惜不能去那么远看呢嘛?”静漪微笑着说。
陶因泽笑得眼都眯起来,拐杖那龙头嘴里龙眼大小的明珠都滴溜溜跟着滚动起来。她轻轻哼了一声,不知又想到什么,顿了顿,才说:“可惜了……都这早晚了,我可得回了。”
她说着起身。静漪忙搀扶她,她仔细瞅了静漪一眼。
“姑奶奶?”静漪看她站的直直的。明媚阳光做了背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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