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孟元问。他对姐姐就没有那么谦恭了。
“这是母亲的意思。”孟允淡淡地说。
“没关系的。我这就进去见夫人。”静漪说。她虽不知戴夫人想同她说什么,却也并不惧怕去见戴夫人。
孟元却是最了解他母亲的,未免有些担心,但也不好忤逆母亲的意思,就对静漪说:“我在这里等你。还有话要和你说。”
“你还不回房去休息……”孟允不依。
孟元看着他姐姐。孟允只好住了口。
静漪便跟着侍女一同往里走。
戴夫人在戴府正厅里见她。
静漪便知道,戴夫人这是将她真正地摆在了一个客人的位子上了,客气是真的客气,疏远也是真的疏远。她从容地正式给戴夫人行了礼,坐在了戴夫人的下手。等着上茶的工夫,戴夫人没有开口,只是坐在上座,捻着她手中的一串菩提子佛珠,静默的盯着脚下的青砖地面。静漪甚至能觉察到吹过这阔大的正厅里的微风,是从她这里吹到戴夫人那里,像遇到了整块的铁板,还会照原路再吹回来的……有种淡淡的线香味,混在这正厅散发出来的陈旧的房屋经过潮湿的夏季还未散尽的那种霉味中。往日闻到线香的味道,总觉得温暖,今日却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森冷异常。
静漪坐下就不动了。
她也盯着一处。
正厅里不知多久没有来过客人了,仆人也疏于清扫吧,青砖地面上有淡淡的青苔,或许某一处已经漏雨了……
“程小姐,请喝茶。”戴夫人淡然开口。
静漪端起盖碗,轻轻一推碗盖、篦住,浅浅抿了半口,将盖碗放回去。
戴夫人的目光定在静漪身上。
或浓或淡的影 (十七)
静漪的每一个动作,从她们甫一见面至今,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年轻的女子身上,她很难挑剔出什么来。
她清了清喉,道:“家道中落,自然比不上程小姐家中煊赫气派,还请见谅。”
静漪怔了下,以为自己盯着地面的举动被戴夫人误会了,不禁脸上再次泛红,忙道:“伯母……”
戴夫人眼波一泛,静漪的下文便没有说出来。她意识到,戴夫人并不愿意听她这么称呼自己,而且,也并不想听她的解释。于是她住了嘴。
果不其然戴夫人重重喘了口气,方道:“程小姐今日来得突然,叫我十分意外。恕我直言,程小姐此一言行,实在不像是大家闺秀所为。”
静漪咬紧了牙关。
“可能我的话有些难听了。但是程小姐既然来到我府上,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程小姐此番前来,我大约也能猜出是为了什么。如果猜错了,程小姐大人大量,不与我这老婆子计较;如果猜对了,请程小姐听我几句肺腑之言。”戴夫人手上的佛珠在指间被缓慢地捻动着,同她的语调一样。
静漪说:“您请讲。”
“孟元此次能被释放,我知道全赖程小姐在令尊大人面前说了好话。对此,我戴家上下,感激不尽。程小姐,孟元是先夫这一支的独子,他有任何的不测,我都无颜去见先夫及列祖列宗。如今,孟元算是安然地捡回一条命来,以后我断然不允许他再有不测。但是有些事情,我要同程小姐说个明白。令尊大人固然是不同意程小姐你和孟元有什么瓜葛,就是我,也不愿意程小姐再和孟元来往的。我听闻程小姐也有婚约在身的,如此,甚好。这些日子,给孟元上门提亲的也不少,我已经相中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婚事很快就会定下来。只是这家的小姐年岁还小,自然是等孟元学成归来再成亲的。程小姐,令尊大人人已遣人来过舍下,我们是达成了一致意见,孟元才能回家来的。我以为,这是对孟元很好的,对程小姐自然更好。日后孟元和程小姐,他另娶、你别嫁,这一步走出去,各不相干——正是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程小姐自管走你的阳关道——不知道我这番话,程小姐是否听得进去?我只知程小姐是知书识礼的,想必能体谅我这老婆子护子的一份儿心,并不会责怪我多此一举。婚姻大事,除掉父母做主,当然还是要门当户对。退一步说,我们戴家和你们程家,的确是差了几个门槛,我们高攀不上。程小姐,我言尽于此。不是我不好客,只是程小姐在此,确实不便久留。程小姐喝了这碗茶,就请回吧。程小姐对孟元和戴家相助之恩,老婆子我铭记于心,今生今世若不能偿还,来世定当相报。程小姐,请受我一礼。”
戴夫人说着,已经起身,两步走到静漪的面前,深深的福了下去。
戴夫人的这番话一说,静漪耳边不啻为惊雷滚滚,正心头震颤之间,看到戴夫人起身行礼,急忙去搀扶她,哪知道戴夫人看起来瘦弱,这一福却是深,她竟一把扶不动,又不敢十分用力地去拉扯长者,她竟愣在那里,只管避开正面,看着戴夫人,说:“夫人……”
戴夫人低着头,说:“程小姐,戴家若有什么对不住程小姐的,我都领了。谁让我膝下只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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