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人…
除了树叶,他还会夹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海砂、落花、羽毛。甚至有一页是微微发皱的。应向离在此页写着:
今春山上的雪,与淮州大有不同。它是咸的。
五年了。
很想娘亲…
梁曼并不知道,他在此夹得到底是今春的雪,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
应向离听到脚步,将书放回怀中。梁曼只作不知,迎着温温柔柔的夕照笑:“在看什么呢?太阳都要落没了。”
他忙着将书藏好,嘴里含糊盖过:“没什么…”
等再抬头时,面上已是相当自然了。男人仔仔细细为她整理着被风吹散的鬓发:“饿不饿,要不要回去吃点东西。”
梁曼难得的心情大好,一时间也起了心思想逗他玩玩。她并不理会他的问题,只伸手摸上他厚实的胸脯,嘴里不住赞叹:“嚯,好结实啊。”
趁对方不备,手指一翻就顺着领口钻入拽住那本游记。梁曼故作讶异:“这是什么呀向离?好像是一本书。”
应向离瞬间慌了神。他用掌死死摁住她,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这本书不好看。”
但梁曼只定定看他。直到对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才拉长调子撒娇:“可是人家就想看嘛…”
她踮起脚,和着凉凉夏风飞快亲了他一口。男人怔住了。
梁曼火速掏出书来边看边跑。
这本书她只看了一半。上次,当她被纯情少年细腻的小心思笑到满床打滚时对方就回来了,这次她可得全部看完!
上手大致一摸,书果不其然又变厚了。看来纯情小男生这些日子又抒发了不少感怀呢哼哼哼。
梁曼躲去小屋里奸笑着打开书,她这种低级趣味的小人可太喜欢看这种八卦了。因着日头几近落完也确实看不太清字,她便从后倒着翻,打开本书夹得东西最厚的那页。
刚一翻开,一只小小布囊滑落手中。
…这是什么,香囊吗?
闻了闻没什么味道。揉一揉也是瘪瘪的,似乎根本没装东西。
眯着眼勉强辨认下这页的文字,却只有寥寥这么几个字:
四月二十五,山上。
哪座山啊,怎么写的这么笼统?而且连一点天色和心情也没有。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梁曼将布囊拉开了一条缝。她偷偷摸摸往里瞅。只望见里面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拉出来一看,梁曼愣住了。
掌上的是一握轻飘飘长发。
男人不知何时已站于她身后。他说话语无伦次,音调更是苍白无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不能随便丢。我本想找个机会还你的…”
梁曼缓过神后,举着手中的长发娇笑:“是吗?”
她上前一步,探指勾来他侧颊的一缕发丝,与自己手中的缠绕至一起。嘴里慢条斯理,闲闲撩拨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向离不会是想与我成亲吧?”
对方却没有回答。整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沉沉暮色将他的一切表情都掩藏住,只有那双浅蓝的眼睛透过夜色盯住她眨也不眨。
梁曼懒得看他,只随手将落发缠在他发上打了个结。心中冷冷讥嘲他的僵硬。
嗤。
她笑道:“我开玩笑的。”
做完后,她又坐回去。
应向离一直立在原地不动。
许久后,他低声说:“梁曼,我…”
点上火折子随便往前翻了几页。梁曼埋头费劲看着,不以为意道:“我刚刚开玩笑的,不是在逼你要名分。哼哼,人家才不想嫁给你呢。…左使大人以后只要愿意在我生气时多说几句好话哄哄我就满足了。”
男人结结巴巴道:“…每次你一哭我就慌,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梁曼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随口道:“我哭还不是因为不知道左使大人心里有没有我。我喜欢你,你却从来不说喜不喜欢我。”
但等看到某一页上“六合山”三个大字,她心头突地一震。
手不自觉攥紧,梁曼慌了似的将书页重重合上。
瞬间,无数段甜的痛的酸的苦的记忆纷至沓来,死死堵住她心口,酸涩复杂到化也化不开。她如堕五里雾,灵魂一会儿被拉扯到惊惧绝望的悬崖边,一会儿却又飘摇到红殷殷一片的深沉夜幕中。
一时间,屋子陷入沉默。
月华似薄雾般游入,将屋子分隔成明暗两处。夜风从两人间轻轻掠过,独属于山林的悠远清甜随风散开。
身后人在此时轻轻说:“梁曼,我喜欢你…”
声音低低哑哑飘飘忽忽,如坠梦境一般。
梁曼有些恍惚。
她一时竟分不清,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第一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