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人似乎也听出了顾青岸状况不好,略寒暄了几句,便要告辞了。
“今日晚了,便不再叨扰。先生亦早些歇息。”
“好。我便不送了。”
“先生不必送,我自己回去便好。”
洛饮川听见他们聊完,心中不由得有些急。他正轻身提气,在房头瓦片上飞掠。一路找来,他竟瞧不见哪间屋子亮着灯,感情他们说话都不点灯吗!
小院门轴“吱呀”一响,接着传来关门声时,洛饮川已经离声源极近了。他四顾周围,只有辨出这里原应该是一处居民区,小院密布,却皆是黑的,根本不知刚刚的关门声从何而来。
……不过,都这么近了,一院一院地翻找过去也不是难事……
洛饮川随意选了一户漆黑的屋子,刚要翻进院,就听近在咫尺的地方再次传来说话声。
“出来罢。真当我不晓得……你躲在那儿?”顾青岸平静道。
洛饮川猛地一惊,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师兄”!
但差点终究是差点,他没有说出一个字,因为有人抢在他前面开了口。屋中某处,少年人清脆的嗓音拖长了,撒娇似的唤了一声……
“师兄——!”
是上官陵。
“师兄,”伴随着一阵东西被翻动的动静,少年人清凌凌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顾青岸不想解释许多,他早已乏了,便揣着手,敷衍道:“你长大便知道了。”
上官陵闻言,期期艾艾地“哦”了一声。
“你该回去了,难不成想在这过夜?”顾青岸催促道,“这么晚,军中该找你了。”
可上官陵却摇了摇头:“我不。我都已经好久没有见着师兄了……师兄游历时行踪不定,后来……我又没法去找你……”
小少年可怜巴巴的语气教顾青岸没有来由地想起了一个人,他短暂地走神了一瞬。
他知道他的小师弟成长得很厉害,战功赫赫;通常他都是独自作战,铁剑所过之处割肉碎骨,锐不可当。
顾青岸感到欣慰。
然而不告而别两载,不知小师弟还愿不愿意见他……
“师兄……师兄?你在听吗?”上官陵歪着头看了看顾青岸,屋里不点灯,他也看不真切师兄的身影,可是他感觉师兄正在发呆。
果然,短暂地怔愣了一下之后,顾青岸才歉然道:“我走神了。”
“在想什么?”上官陵追问,“莫不是又想你那心上人了?哪家姑娘呀?说说嘛,师兄——”
顾青岸不吃他这套:“你该走了。现在出去可能还赶得上崔大人,不然你就自己走夜路。”
方才走出去的崔大人是郭子仪的情报官,前来同他交接些事宜。那一位少在军中露面,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身手也是极漂亮的,护下一个少年轻而易举。
上官陵缩缩脖子,“哦”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并着开门和关门的动静。
此时,洛饮川已经准确地到了传出声音的屋后。他听了半晌,终于等到上官陵离开,等人走远后,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间屋子的窗户。
冬日寒风骤然灌进屋内!
洛饮川跳进去,见窗户对面放着一张床,顾青岸正坐在床上,背对着他。洛饮川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见顾青岸静静地坐在那,一袭白衣,像个不真实的雪塑。
他并没有对开窗的动静感到意外,反而平静地道了一声:“阁下终于舍得现身了,教我好等。”
“……”
洛饮川听着他熟悉的嗓音,忽然觉得愤怒又委屈。
师兄完全没有认出他——上官陵方才亦喊他“师兄”,喊得那么亲切;而师兄竟认不出他的身法了!
明明之前,师兄在二十尺外听见点动静,就能准确地喊出“饮川”二字的……
洛饮川忽视了师兄离开他两年,且这两年里他又是声音有变、又是武艺快速精进的事实,在心里责怪起认不出他的顾青岸来。
两年里,自己每日每夜都在担心他……再见面时,他却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叫着别人师弟。
对你来说,师弟也如随手捡来的野狗,腻了就可以换一个是吗——洛饮川想这样吼他,可是话到嗓子眼,又哽住了。
洛饮川用力地眨了眨眼,向顾青岸走近。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师兄并不是身着白衣,那白色的是满背霜白长发;他脑后似乎还系着一条绸带,绕到前方去,似乎恰好遮住眼睛……
他怎么了?
洛饮川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回响。即将靠近四尺时,顾青岸警告了一声“停下”,但洛饮川没有听。
于是在下一个瞬间,洛饮川肩上一凉——顾青岸没有回头,却准确地抓起手边长剑、拦住了洛饮川。
“无论何事……退远了说,”顾青岸冷声道,“否则我会杀了你。”
洛饮川闻言一怔,继而却好似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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