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于声又一次踏出了门,这次没有她弟的陪同。
她昨晚给自己的手机充满了电,确保自己的手机有话费,保持时刻可以接通的状态。在乔于竹说有事要出去不久,她也拉开了门。
冬天的空气有些干燥,乔于声没有擦面霜,风吹着脸颊有点像是小刀划在皮肤上。
乔于声揉着自己的脸颊,将视线转移到肮脏的,有着蜘蛛网的楼梯扶手。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又破又旧的筒子楼,是他们一家人居住的地方。
她弟说她们是普通又幸福的一家人,乔于声想着如果她多出来看看曾经一直途径的道路,会不会多想起来些什么。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来到了单元门,又接着走了一次上次和乔于竹一起出来买东西时的路。
乔于声穿着睡衣,本来她想穿一身稍微适合外出的衣服,但没有乔于竹伺候,她也就懒得动了。
这是个暮色沉沉的街区,住的大多是老人,没人会在意别人的穿着。
乔于声很快就走到了小区门口,那个叫家门口的超市外面排了不少人,乔于声从旁边经过,听到了两个老太太在说鸡蛋打折的事情。
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气传到乔于声干涸的内心,她张开手,和阳光来了个拥抱。夲伩首髮站:y eh u a4 c o
她继续往前走,她看见路两边的树枝空荡荡的,交错在一起。在最大的那颗树上,有一个鸟窝在那,可能是天太冷,乔于声没有看到那周围有小鸟的影子,但她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声音传到很远,穿透了时间。乔于声想起来在树上全都是叶子,一样望去被绿色填满的时候,她和她弟一起坐在树荫下乘凉。有叁叁两两的老太太和她们在一起,摆弄着一台崭新的收音机。
天线先是接通了广播,又连上了戏曲节目。乔于声想听广播,但她不好意思说,就抱着膝盖坐在旁边,无聊地用手戳着地上的小石子玩。
她弟那时候好像刚开始学画画,走哪都带着他的素描本和铅笔。
他将手摆成照相机的样式,叫了声姐。乔于声听到声音转过头,她弟嘴里应景地发出了一声咔嚓。
小乔于竹笑嘻嘻的,说:“姐,我要把你画下来。”
说完就拿着铅笔自顾自的画了起来。
他时不时抬眼往乔于声的方向描,周围的老人光顾着听曲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乔于声有些不知所措,僵硬的手指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她从来没有做过模特,只知道自己应该保持一动不动。
想起这件事时乔于声没再感受到当时的拘谨与局促,她轻轻弯起嘴角,从身体深处感受到了幸福。她想自己房间贴着的画应该就是乔于竹在那时画下来的。
道路往前延伸的很远,她刚想接着走,就被一个人紧紧地搂住了。
“姐,你怎么出来了?”
熟悉的气息和慌张的声音。
难得的,乔于声回抱住乔于竹。可能是刚刚想起来的事情让乔于声整个人变得柔软,又或许是她现在终于有了和乔于竹是家人的实感。她学着对方安抚自己的样子也轻拍着他的背,说:“没事,没事,我就是出来走走。不会有危险的。”
“姐!”乔于竹的语气还是没有平复下来。“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在外面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吗?”他的动作和他的语气一样激烈,乔于声只觉得自己被他禁锢住了,连带着骨头也跟着发疼。她下意识地挣扎,得到的只是乔于竹更加用力的抱紧。
“姐,你前不久还在外面晕倒了。”
“我只是担心你,只是担心你……”
说着说着,乔于竹的声音含了些六神无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是喃喃自语,乔于声甚至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这段时间持续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几秒钟。乔于竹松开了紧抱住乔于声的手。
可能是背光,乔于声觉得他的眼睛藏在暗处,完全看不清,但乔于声看到了她弟的笑脸。那是经常对她漏出来的,她很熟悉的笑容。
“姐,对不起,刚刚是我太紧张了,我只是害怕姐姐在外面遇到危险,我没有吓到你吧?”
在那段时间里,不知乔于竹和自己达成了什么共识,笑容咧开,他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乔于声没多想,她握住了乔于竹往她这边伸出的手。
“我没事,以后不用再这么担心我了,我会慢慢变好的。”
刚刚想起的记忆让乔于声有了点信心,她相信自己能够找回那些曾经失去的东西,包括当时的自己。
她弟的手和空气一样干燥,但与冷冽的空气相比,那双手很温暖。热度传到乔于声的身上,让她无比庆幸此时此刻仍有一位家人陪在她身边。
乔于竹笑得阳光,说:“好啊,姐姐,我们快回家吧。”
快回家吧,等到家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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