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得意洋洋的笑,悲愤交加,一把扛起旁边看热闹的裴醒枝就跑了。
对,一把扛起,就跑了。
裴醒枝冷不丁被他扛上肩膀,腹部被他坚y的肩膀骨头硌着,一脸懵圈。顾北知跑得快,一阵风似的掠过去了,周围的人也没看清他俩的脸。裴醒枝锤了他好几下,顾北知只当没感觉到,埋着头狂奔不已。
裴醒枝只好忍着踹他的冲动,忍到了两个人冲回客栈,顾北知把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来,臊眉耷眼的站在一边,跟小媳妇一样。
裴醒枝没说话。
顾北知等了会儿,自知理亏,00鼻子低三下四的开始道歉:“老婆,阿醒,宝宝我错了。”
他道歉实在是熟能生巧,行云流水。语气诚恳,姿态卑微,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是裴醒枝就是懒得理他。
他头都没抬,转身回了房间,拿起浴巾就想去洗澡。顾北知怎么敢让他就这么自己呆着?问题没解决,他是一点都不敢放松,立马觍着脸跟在老婆后面往里蹭。
“老婆,老婆,你听我说,我真的错了。”他絮絮叨叨:“我不该跟小姑娘计较,也不该在外面乱耍脾气。我真的是着急了,你别介意老婆。”
裴醒枝拉门把手的动作猛然凝住,他转过身来,看着顾北知的眼睛又冷又淡漠,就好像眼前这个人昨天没有和他滚床单,仅仅是个陌生人一样。
顾北知被那眼神看得心头一悸。
“人家说的有什么错,我们本来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他非常平静的说:“你有什么好发脾气的,你不是看不上婚姻和承诺吗?”
顾北知浑身僵y,宛如一盆冰水从头泼到了脚。他顿时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说完话的裴醒枝转头进了浴室,关上门的动作还是轻捷且有教养。
自己多年前拔出的刀,以一种诡异而绝望的方式cha回了他的心头。他一方面痛得不能起身,另一方面却又有种诡异的心安。
他本来就知道,裴醒枝根本没这么轻易饶过一切,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从未有一日离开过他的颅顶。
如今他戳破那层平静的假象,反而让他有种疮疤被挑破的感觉。痛极,但也安心。
他垂着头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背包拖出来翻翻找找,又发了会儿呆,最后在夹层里拿出了自己的护照,捏在手里。
裴醒枝穿着浴袍出来,水雾翻涌,他额前的发丝淋漓的贴在脸侧,潸然往下滴水。眉目清冶,皮肤白皙,乌鸦鸦的发鬓,浴袍穿得严严实实,但看得人莫名喉头一动、心口一紧。
他抬手擦着头发,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的顾北知,身形滞了一下。
但他没开口,仍然是那种安静观察的表情。
顾北知听到他开门,捏着那本护照,慢慢的抬起了头,看了他几秒钟,期期艾艾的开口:“老婆,你想和我去那不勒斯吗?我在那里有一座古堡,种满了薰衣草”
裴醒枝的动作顿住,耳边清晰的回想起了他三年前,怀抱着他,也是这样充满憧憬的语气。
“阿醒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带你出国去住一段时间好吗?我有一栋城堡,周围种满了薰衣草,你肯定会喜欢——”
两个声音渐渐的重合了。
顾北知的眼睛有点羞怯,充满了迟疑,但还是鼓足勇气,把后面的话说了下去:“在国内办婚礼,你也许不太喜欢;领证你可能也不愿意。我想,你愿不愿意和我去那不勒斯,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在牧师面前交换戒指我母亲也许回来,你知道她的,她一直非常喜欢你,我来西湖之前她还问了问是不是陪你”
裴醒枝的眼睛沉静,什么情绪都没有。
顾北知从小到大都是意气风发,从来没有过不自信的时候。这么郑重的话,他却说得磕磕巴巴、犹犹豫豫,充满了期待被答应、害怕被拒绝的迟疑。他甚至做不到抬起眼睛直视裴醒枝,捏着那本小小的护照,手心都开始渗出汗。
他真的,真的非常,不敢看他。
他曾经恣意大笑,说着“这世界上,什么情ai婚姻都是废纸一张,唯有此时此刻的快乐是永存的”,肆意嘲笑着人世间的承诺、责任这种,在他看来能把人压垮、捆绑得索然无味的东西,最终有一日,他也这样卑微低下,恨不能跪下来祈求眷顾,祈求他所ai之人信手赐予他,这些曾经被他视为垃圾的东西。
阿醒会拒绝他吗毕竟他这么心软。
顾北知自暴自弃的想着,知道自己的卑劣,却又庆幸所ai之人的高尚。
房间里沉寂了很久,裴醒枝的声音才慢慢的响起:“再看吧。”
没有一口回绝,那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顾北知霍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全是惊喜。
裴醒枝却不再看他,回过头去,继续有一搭没一搭擦着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顾北知有点热泪盈眶的冲动。他自觉丢脸,扭过头去,仰着脸看着天花板的灯,鼻尖酸酸的,等待那阵泪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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