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她望向傅舒夜,“求求你。”
千雩挡在傅舒夜面前:“你求他有什么用。起死复活是逆天改命的大罪,到时候天帝怪罪下来,你这小小翼族能替他担待还是能替他受罚啊?”
他言辞犀利,少女怔怔住了口,抱着爱人尸身,默默流泪。
傅舒夜摸了摸鼻子:“石生至死都没有见过母亲,想来十分遗憾吧。”
少女望向他。
傅舒夜道:“村口的石头今夜仍旧在啼哭。”
赵函道:“不如把石生葬在夜啼石旁边,母子地下重逢也能有所慰藉。”
少女目露沉痛,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抱起死去的爱人,默默朝幽谷外走去。
田野上婴孩的啼哭声凄厉悲怆,似乎是提前感知到了悲伤。
石生的尸体被放到草地上,头靠着夜啼石,石头像是有感应般,悲泣的声音愈加凄凉。
“真令人不忍。”白藏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口吐“卍”字真言,手指拈花,指尖泛起佛光。
随着他的念诵,夜啼石上红光闪烁,一个二十许年纪的少妇从石头中走出,脖颈上一圈红痕,有些狰狞,但眉目刺向,依稀能看出与石生有些相像。
她茫然四顾,看到躺在地上的石生,惊呼一声扑倒,虚无的眼泪不停流下,喉咙里发出哀鸣。
少女跪在少妇身旁,跟着少妇一起悲泣。
少妇蹒跚着爬到傅舒夜面前,颤巍巍的双手去扯傅舒夜袍子,然而她不过是残魂,手指穿过袍子,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少妇的眼睛望着傅舒夜,令傅舒夜想到某次夜猎碰到的临死前挡在幼崽身前的母鹿。
“只要能救他,只要能救他,我……我……”像是想起自己如今孤魂野鬼,没有能拿来交换的东西,少妇眼中的光亮沉寂下来,痛苦的揪住自己胸口衣襟。
“哎。”傅舒夜发出一声叹息,如同拂过冻土的微风,温和柔软。
他把手中夜明珠递给千雩,在乾坤袋里找到一束香,吹了下,点燃。
白藏惊讶:“这是……返魂香。”
昔年魔主惑世时造出的东西,凌霄之战后全数被仙族焚毁,傅舒夜哪里弄来这么一根?
香闻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乃活。返魂香乃是起死回生的逆天之物,傅舒夜的胆子也忒大了些,就不怕被上天庭那些个老家伙们追责么?
白藏摇了摇头,眼角看到石生的尸身动了动。
地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望见的便是情投意合的爱人。石生微笑起来,抬手去擦少女脸上泪水:“我睡了很久吧,别担心,坏人死了,母亲的仇得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青鹭少女点头,望向少妇,却惊讶的发现那团红色的光在极快的消散。
石生顺着她目光看去,看到个衣着锦绣的俊逸男子,对他笑道:“是你救了我吗?你肯定是天上的仙人。”
“不是我,是你的母亲。”傅舒夜道,扔了手中残香,“十四年前她救了你,十四年后的今日,也是她救了你。”
石生怔怔听着,眼角流下一行泪水,他茫然四顾,却没有看到梦中魂牵梦绕的那个身影。
“她……在这里吗?”石生小心翼翼的问。
“在的。”赵函微笑道,“虽然你看不见她,但她一直都在旁边守护着你。”
石生沉默下来,俯身抱住夜啼石,久久不愿放手。
此夜之后,夜啼石不再哭泣,那个守候着儿子的母亲终于可以安心离去……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渚清沙白,芳草如茵,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傅舒夜吟诵着李太白的诗句,小舟被银鳍鱼推着,正朝君山飘去。
洞庭湖畔,遍植桑树,莹莹翠绿,鲜艳欲滴。
几名头绾堕马髻的采桑女挎着篮子,拿笼钩去采摘桑叶。少女浅黄色的裙子在树影间若隐若现,相映成趣。
傅舒夜摇着金折扇,诗兴大发,一会儿:“采桑女,清且妍。盈盈才十五,鬒发处覆肩。”
一会儿:“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千雩从船里探出头:“什么罗敷?”
傅舒夜微微一笑:“罗敷也不及你好颜色。”
千雩摸了摸脸,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娇羞。
他们半路收到云之君的请帖,傅舒夜和千雩奔赴洞庭湖,赵函白藏仍旧回青州,四人两队分道扬镳。
一叶扁舟停在渡口,银鳍鱼吐出一长串泡泡,甩尾潜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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